“你……“
他皱眉。
她转身。
”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胡作非为,我会去跟若兰姑娘道歉,不会再给你和荣华姐姐添乱,我会告诉她,我错了。“
是错了,错了吗?是错了,错了吧。
她昂着,看着细细麻麻的雨,终于,满心平静。
他跟在她的身后,一点也不放心。
许荣华知道,这一次,紫阳是真的死心了。
而这种死心,似乎激起了沈磬的——真心。
如果她没有看错。
这两人在林子里,一前一后。
一个走得决绝,毫不留恋,只一心向前。
一个却跟得坚定,毫不犹豫,满心怜惜。
或许沈磬他自己都没发现,其实重前,那一次,紫阳在路上策马返回与他一起被人围攻时,他其实就已经心悸了,只是,一直抗拒着自己,所以才会——
如此纠结。
许荣华转身。
如果是朝廷的事,安南王的事,或者是关乎到百姓的事,她可以插手。
可是这两人,如今造成了这样的局面,她已经无法言说了。
所以,许荣华没有跟去。
如果听得没错,紫阳是要去给若兰道歉。
那沈磬,会是何种的表情。
所有的事情,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情感,只在瞬夕万变之间。
有的时候,我们以为,可以刻骨铭心的爱,一直爱下去,其实,就在坚持了许久以后,会坚持不下去,而有的时候,只是一个心念的转变,就可以将自己从困境中解围,而紫阳,就是这样,她放下了吗,或许真的放下了,或许没有放下,但如此,真的算是长大了,在感情中,成熟了,不再幼稚。
**
紫阳来到了苗家私墪。
没有想到,自己会有朝一日如此的平静。
就好像,所有的私欲,偏执,魔念,疯狂,都随着那滴眼泪,排出了体内。
那滴绝望的眼泪,打在了沈磬的胸口,他应该感觉到了吧。
应该,会欣慰吧,会明白,会理解,会相信,她是真的——放弃了吧。
那滴泪,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它的温度。
它好像,一块岩浆。
一块凝聚了好几个世纪的岩浆。
带着灼烈的温度,在她的体内喷涌,薄发,紧接着,令她犹如蜕茧成蝶一般,洗去了所有的偏执,狂傲,执著,痛苦,从混沌醒了过来,庆幸最后那一刻,没有做下令沈磬恨她的事,这样,两人也好聚好散吧。
她要给若兰道歉,过了明天,就回京城去,不再留在这里。
当初,是为了沈磬而来,如今,却为了想通而去。
紫阳扬唇,笑。
她的笑容惊到了缓步出来倒垃圾的苗老先生。
他看着紫阳,惊疑不定。
他的女儿若兰这些天情绪才有所好转,可以整个人似有些疯魔了。
被吓着了。
紫阳看着苗老先生走近,动了动唇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道歉这种事情,她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做过,唯一的一次,是以刀割腕的形式,忏悔在那个男人的墓碑前,如今——再死一遍,她做不到,那种疼,不是每个经历过的人都可以承受,但是——要下跪吗?
下跪吧。
她跪倒在了苗老先生的身前。
“对不起。”
眼神平静,眉间眼梢,似乎都扫去了戾气。
这样的紫阳,令沈磬欣慰,却也令沈磬惊心。
他失声。
原本想劝说一些什么。
却发现张了张嘴。
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而苗老先生手里的垃圾落了地,是一些药渣子,就那么滚落到了地面,随着淡淡的水流,落得满地都是。
紫阳上前,拾过了地面的残渣。
“我帮您倒。”
苗老先生彻底震惊。
“我知道您女儿现在不想见到我,所以,我也不打算亲自去向她道歉的,可是,就让我在她的屋前跪一会吧,那一刻,是我魔怔了,才会如此的对她,我知道,我是一个好女孩,也是一个善良的女孩,若可以,她是配得上沈将军的。”
紫阳一语惊到了身后的沈磬。
她在说什么。
前不久还要死要活的与人决斗。
现在却要把他往人身上推。
沈磬顿惊。
回过神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要胡说八道,我与苗若兰根本就没有半点瓜葛,你不要疑神疑鬼。”
“磬……”似乎觉得从前的称呼不妥,她换了句:“沈将军,我……”
她的语气平静,眼神淡定,眸光清明,那眼底再无一丝狂热,犹如一片冰封了的烙铁,一下子冻结了他的心,这样子,似乎是真的——要与他决裂了。
可是为何,他突然怀念,从前的磬哥哥。
那一声声,仿佛蜜一样的甜,可是他从来不是,唯有此刻。
这一声沈将军,如此刺耳。
“你可以……”
似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她淡笑:“我还是唤你沈将军吧。”
“沈将军,我想告诉你,你不必再为我而困扰,你爱吃谁的饭,便吃谁的饭吧,你爱喜欢谁,便喜欢谁,不用再顾忌我,我不会再如从前一般,令你困顿了。”
她起身,拾干净了地上的药叶残渣。
“我先去把这个倒了,然后再回行馆,等到若兰姑娘的心情平静了,我再亲自跟她道歉,道完歉以后,我就回盛京了,你……祝你好运,早日完成这里的建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