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东平吐出一口烟圈,轻描淡写道:“我为什么要说实话?”
牛小强这才想起自己的师父思想上的疙瘩,他干笑一声转移了话题:“师父,您就算不愿意白?”
方东平瞪了牛小强一眼:“我这是从中作梗吗?分明就是实话实说,你哥确实挺聪明,但为人太过短视,当年我原本想教他机械研发方面的技术,甚至还想把自己手里压箱底的柴油发动机技术传授给他,可他却说学得多不如学得精,我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这辈子也就那么点出息了,这次跟包头一机的合作项目,厂里肯定在打我的主意,我可没有义务给他们这帮官老爷卖命,如果我不参与研发工作,你觉得凭借厂里的那些技术员能够成功吗?到时候耽误了包头一机的大事,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牛小强被方东平说得哑口无言,愣了一会儿才开口:“师父说得在理,咱们可不能耽误了包头一机。”
方东平拍了拍牛小强的肩膀:“你才是我真正的衣钵传人,无论是能力还是格局,都比你哥要强得多,你要是能加入这个项目,我倒是乐意帮忙,但你年纪还小,又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所以我才会敝帚自珍,我手里的技术只教给我乐意教的人,其他人想占我的便宜门都没有。”
牛小强哈哈一笑:“难得师父对我如此看重,我要是不更加努力怎么行?师父放心,不出一年功夫,我就能把你压箱底的技术学个一干二净,到时候再开工厂心里就底气十足了。”
方东平对于牛小强这种强烈的上进心十分欣赏,他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这个时候船头安装的喇叭里传出了播报员的声音:“各位乘客请注意,船马上就要开了,请大家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不要待在船舷边,以免落水。”
提示了两遍后,船上的汽笛声响起,随后轮船离开码头,朝着上游的清江市驶去。
牛小强从未坐过轮船,一路上晕船晕的十分严重,吐了个稀里哗啦。方东平在一旁苦笑摇头:“早知你晕船这么严重,就该提前备好晕船药。”
牛小强都快把胆汁吐出来了,他现在只能干呕:“呕……师父……呕……你怎么不早点做准备啊……呕……完了完了……呕……我快吐死了……”
方东平伸手拍打着牛小强的后背:“回来的时候我一定给你买晕船药,至于现在,你只能坚持下去。”
三个钟头后,轮船停靠在了市中心的码头边,牛小强的整颗脑袋晕乎乎的,连走路都费劲。
方东平扶着他走下轮船,刚一下船,就听有人在喊:“方东平同志是哪位——方东平同志是哪位——”
两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长衣长裤的年轻女人正在人群中左顾右盼。。
方东平开口道:“估计这女的是三阳拖拉机厂派来的联络员,咱们过去吧。”
“好的师父。”
方东平带着牛小强走到跟前,轻声问道:“这位同志,我就是方东平,你是三阳拖拉机厂的职工吧?”
年轻女人面露喜色:“方工好,我是黄鹂,是三阳拖拉机厂特地派过来接您的,车子就停在码头外面,您跟我走吧。”
方东平笑了笑:“你们厂还真是挺大气的,居然派了车子来接我,先等会儿吧,我徒弟刚刚吐了一路,还没恢复过来,等他恢复好了咱们再出发。”
黄鹂一听这话赶忙扭头四顾,看了一圈她没看明白,忍不住问道:“哦?不知哪位是您老的徒弟啊?”
方东平伸手指向牛小强:“他就是。”
黄鹂刚才就已经看见过牛小强了,但她完全无法把牛小强跟方东平的徒弟联系到一起,因为牛小强看起来实在是太稚嫩了,身上的穿着也是破破烂烂的。
“他……他是您的徒弟??”
“怎么,不像吗?”
黄鹂赶忙赔笑:“这倒不是,我就是觉得他太小了一点。”
她说到这里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水果糖:“我这里有糖果,吃下去应该能缓解晕船的症状。”
方东平也不推辞,把两颗糖果递给牛小强:“你赶紧吃吧,吃了以后恶心的感觉就会减轻一些。”
牛小强一看有糖果吃,立马就恢复了一半的精神,等到把水果糖塞进嘴巴,他的精神头又提升了一截,只见他咧嘴一笑:“师父,我感觉好多了,咱们走吧。”
黄鹂领着两人走出码头,指着路边的一辆老式伏尔加汽车:“这就是咱们厂的车,咱们上车吧。”
牛小强只坐过拖拉机,从未坐过小汽车,上车后他不停地左右打量,一脸的好奇之色。
方东平提醒道:“司机同志,麻烦你稍微开慢一点,我这个徒弟可能会晕车。”
“哦,我尽量把车开稳一点,如果觉得气闷的话,你们可以把后面的窗户摇下来,透透气会好一些。”
“恩,谢谢你的提醒。”
码头距离三阳拖拉机厂只有几公里的距离,不算太远,由于司机的水平很不错,牛小强并未晕车。下车后他扭头看了看这辆老式伏尔加,不由暗自艳羡:我将来要是能有这么一辆小汽车,那该多好啊。
“方工,咱们走这边。”
黄鹂并未带着两人去车间办公室,而是走向员工食堂的方向。方东平对此颇觉诧异:“小黄,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黄鹂笑道:“咱们去食堂,厂领导已经给您准备了接风宴,至于工作上的事情,大家可以边吃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