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蝉跟着昆吾走了。
这些日子,舒无隙一直都在他的身边,片刻都没有离开过。
真要离开他了,哪怕就是几个时辰,路小蝉还有点不适应了,他每走几步就下意识回头朝向舒无隙的方向。
昆吾在心中哀嚎——你别看他了!看多了会出事儿的!
路小蝉走出了门,发觉脚下和之前舒无隙带他走出来的时候全然不同。
他的脚边是冰冷却并没有寒意的雾气掠过,周围能听到各种声音。
似乎有虫鸣鸟叫,空绝悠远。
又似乎是藤蔓草木生长的声音,花开花落周而复始。
直到他来到了一扇门前,昆吾带着他走了进去。
每到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路小蝉就会下意识伸手去触摸。
他触摸到了用某种树干雕刻而成的云纹,而那些云纹就和他腰间的酒壶一样,是会流动的。
路小蝉走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云端,他晃了晃,好奇地问:“我的脚下是什么啊?”
“一种仙草,每一千年能长出半寸,名曰‘千送’。”
“那么它有什么效用?”
“它……它能清火。”昆吾咳嗽了一下。
“咳痰肺燥吗?”
昆吾将路小蝉的手放到自己的手肘上,带着他来到一个蒲团坐下。
他们的头顶是一棵老槐树,而这棵老槐树和鹿蜀镇的那一棵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棵高耸入云,看不到顶。
“它清的不是燥火,是欲……火。”昆吾想了想,说了句,“你毛还没长全,用不上!”
“啊?”路小蝉扯了扯嘴角,“你这老骗子,怎么又拿我的毛来说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这次不会又要骗我了吧?”
“你这小鬼!不知好歹!我一把……”
路小蝉抬起手指抠了抠耳朵:“一把屎一把尿什么我听腻味了!你就告诉我,你装死跑掉的原因是什么?”
昆吾沉默地想了想,虽然有些事他也不想路小蝉记起来,但是他也真的不希望这个傻东西对舒无隙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到时候烧的骨头都不剩了,还把舒无隙当恩人呢!
“我本来是想陪着你长大,看着你娶妻生子给你煮红鸡蛋……”
“打住打住,说正事儿!”
“好好好,我说正事儿,我本来跟你过的好好的,但是邪神混沌一直在觊觎我的丹元……”
路小蝉翻了个白眼:“老骗子,邪神混沌镇压在玲珑寒玉之下,觊觎你丹元个屁!”
昆吾被他给梗住了,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好好好,舒无隙觊觎你的……”
“我的什么?”
路小蝉一直想要知道舒无隙对自己这么好,也许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眼看着昆吾就要说出口了,路小蝉睁大了眼睛,握紧了拳头。
昆吾咽了一口口水:“觊觎你的美色……”
路小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舒无隙那么冷淡的性子,就是送他个光拖拖的美人儿摁进他怀里,他恐怕还会挥一挥袖子,跟打扫卫生一样把人家给扫走。
“老骗子,你再不好好说话,我回去就跟舒无隙说你没好好教我,再去拔你十七八根仙草!”
“别别别,是舒无隙要找我的麻烦,我怕他找到鹿蜀镇去跟我算账,就赶紧装死溜了。你这些日子也见识过他的脾性了,要是被他找到了,我就没命活了!”
昆吾的声音里情真意切。
他说的是实话啊。当年他的师弟身受混沌业火焚烧之苦,眼看着就要神形俱灭,要不是他昆吾眼明手快,启用了太凌阁三**器之一的“太凌真墟”收了师弟的丹元,哪有现在的路小蝉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地追问啊。
“他为什么要找你麻烦?”路小蝉接着问。
“就我答应过告诉他一件事儿,这事儿都过去千把年了,我以为他早不在意了,谁知道他还记得呢……可我又不能告诉他,所以就只好开溜了。”
昆吾一拍膝盖,这不对劲儿啊,明明是他有话对路小蝉说,怎么变成了路小蝉来质问他了?
“行了!你的问题先打住!好歹我也是个仙君,你一个眼瞎的小东西一点礼貌都没有。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你问吧。”
“舒无隙……他这一路就真的没碰过你?”
“没有。我每次想要碰他一下,他就用竹枝抽我手心。比教书先生还狠。”
路小蝉搓了搓手心,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疼。
“你是该抽!”
“我就想知道,我碰他一下能怎么了?他到底有什么隐衷,不让我碰?”
昆吾低下头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让你碰,是为了你好。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能碰你了,我怕是你大难临头,非得被掏空了丹元不可。”
“那你倒是说啊!”
“我要是说了,舒无隙必然将我剥皮抽骨,永世不得超生……不过,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一个人在能力不足的时候,追求真相也毫无意义。等你真的有能力保护你和你想保护的人,我再告诉你。但是我想问你,你就一点都不害怕舒无隙吗?”
“为什么怕他?怕他打我手心吗?”
路小蝉心想,这世上还有谁能比舒无隙待他更好吗?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他待你很好?他待你好,是因为他要你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