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御医吓得连忙抱着头窜到正在打瞌睡的两人边上,大声叫着救命救命。那两人刚要睡着,就被他的尖叫吵醒,正是不快的时候,当下一把将他推开。恼道:“瞎嚷嚷什么?没看见你爷爷正困着?”一转眼就看到胖嫂的钢刀朝这边劈了过来。
涂大夫刚来,还是个“投诚”待定的身份,而胖嫂毕竟掌管大厨房有些年头了,不好轻易得罪。可真让她砍了涂御医。回去怎么跟刘老大交代?这两人连忙将胖嫂架住,你一言我一语的劝道:“他不过是个糟老头,左右跑不了,等他办完了事,随您怎么拿他出气,咱兄弟没有二话!”
胖嫂哪里肯听,她眼里这姓涂的就是南康的人,自己家当家的打劫了南康是她倒霉,而被对方杀了那就是不共戴天。她生得人高马壮,平日里两口子打架。杨二犊兄弟俩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一撒泼连那两人都招架不住,只回头看着涂御医道:“蠢货,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刘老大求救?”
涂御医战战兢兢的抱着药箱往大堂的方向跑去,不多时。便见一群凶神恶煞的响马正堵在大堂前面。话说刘信当初分了一些不会水的手下回山寨探查情况,那群汉子得知大半夜寨子里着了火,连地窖里的黄花大闺女们也被悉数抢走,顿时群情激愤,纷纷摩拳擦掌要求刘柏山给他们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只拍着胸脯叫道:“她们一群女人,又乘着大车。肯定跑不远,哥几个脚程快,保证天黑之前给老大追回来。”
刘柏山大声道:“好!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要抓到人,随你们怎么玩,如有反抗。格杀勿论!”躲在外面的涂御医听得心头一颤,他忽然觉得将来万一真起了冲突,只怕刘柏山也未必会替自己做主。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己究竟不是响马出身。留在这狐猴山上,没准会被人半夜用麻袋套住头,拖出去群殴至死。
他眼见身后并无人盯梢,便起了心思准备趁乱逃走。涂御医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只偷偷往大厨房里溜去,打算走之前带足干粮,却不想在厨房后面发现了通往山下的垃圾道。涂御医心下大喜,顺着山道往下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连太阳都快下山了,他只觉得到处都是树,腿肚子都在打颤,只掏出帕子抹了把汗,寻了一处阴凉的树下坐了下来。正在这时,一柄长剑忽然从背后递到了他颈边,涂御医吓了一跳,差点就要尖叫出声。
只听一个好听的声音道:“不许出声,慢慢转过身来。”
涂御医不由暗暗叫苦,哆哆嗦嗦的转过身来,只见一名白衣青年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他在以美色闻名天下的桓家呆了二十年,自问也算是见过不少美人了,可眼前这人容色之灿,就是连二十年前一入京城便引起轰动的桓道亭都未必比得上。只可惜他身上杀伐之气过重,整个人就像是远山万年覆盖的冰雪,让人不敢直视。涂御医暗道:“此人定不是响马,就算是也不可能是刘柏山的手下。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有他在,刘柏山只怕连睡觉都不安稳。”
来人正是何意。
他见阿苒高热不退,山下又多是响马,就算找来了大夫也没法带上来,便索性提剑寻上狐猴山,打算悄悄潜进山寨,拿些吃食和被褥,若是能寻到药草就更好了。谁知走到一半,就看到这老头抱着药箱在山腰上贼头鼠脑的绕圈子。看他衣衫虽然污脏,质地倒是不错,不像是那群常在黄土地上打滚的响马所能穿的。
何意冷冷的看着他,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你话,你只能摇头和点头,不许出声。”
涂御医立即道:“是,是。”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点头而是出声了,连忙捂住嘴用力的点了点头。
何意似乎并没有生气,只冷冷问:“你是大夫?”
涂御医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怀里的药箱上,胆战心惊的朝他点了点头。
何意剑尖微动,将他衣襟挑开,露出里面丝质的中衣。
涂御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晋官僚贵族作风淫靡,不少人喜欢玩弄美少年,他以前得意时也曾狎美童于南馆。若是以往他对于这样的美色,自然不会放过。可现在人家拿剑指着他,不由让他菊花一紧,年纪大了,恐怕禁不起折腾啊。他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对方慢慢道:“ 你这衣裳应是京城里新置的款式,看起来倒是合身,不像是抢来的。”
涂御医松了口气,原来是他想歪了。还好,还好。可不知为什么有,心里又有点小小的失望。
何意沉吟片刻,淡淡问:“你是桓家的人?”
涂御医愣了一愣,他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该摇头。万一对方是第二个胖嫂,自己要是点头,这脑袋就怕是保不住了。可眼前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刘柏山那一伙,他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便用力点了点头,将药箱打开,里面的药笺背面露出一个桓字。
何意收了剑,朝他冷冷看了一眼,言简意赅道:“想活命就跟我走。”见他满脸喜色,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不许出声,惊动了他人我不一定能救你。”
涂御医立即点头如捣蒜。但很快,身为御医的他就发现对方听不见声音。看起来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是个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