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槐巍知根知底,连忙小声解释道:“风邪善动不居,具有升发、向上、向外的特点,故为阳邪。容易侵入人体上部与肌表。蛾风与牙痈风都发生在头部,是以用风邪称之。所谓风邪入侵,其实是寒、湿、燥、暑、热等外邪皆依附于风送入人体,致使腑脏虚而心气不足也。人以气血营卫为正。以风气外至为邪。腑脏虚而心气不足,则风邪乘虚而干之。”
阿苒点了点头,继续追问道:“那风邪从何而来,又因何而起?”
她虽不了解中医,却听726科普了两个月的人类文明史,知道在一千多年后才发明了显微镜。其后又过了两百多年,才由德国科学家首次提出了细菌这个概念。此时的中医理论中,尚未提到致病细菌一词,人们并不知道究竟病症是因何而来,只能笼统的用风邪一词替代。阿苒如此一问。倒把众人都问住了。
牛海山最为机灵,立即反应过来,叫道:“风邪,就是风邪。风者,从天地而来。自然是因天地而起。”
阿苒笑道:“既然是源于天地,你我皆在天地之间,为什么有的人会得,有的人不会得呢?”
郝源道不由恼羞成怒道:“何姑娘,你这是在故意无理取闹么?”
阿苒冷笑道:“怎么?答不上来,就说我在无理取闹?”
郝语环心知这种时候自己不该开口,可见她对祖父说话毫不客气。生怕会影响到郝源道对何意的看法,连忙开口道:“若不是无理取闹,那你说的这些与青霉素又有什么关系?”
阿苒微微一笑道:“当然有关系。风邪虽源于自然,但并非捉摸不透之物,其中可分为许多种,不同病症自然是由不同风邪所引起。若青霉素恰巧能克制其中的绝大部分。那么一药治百病,又如何不可呢?”
颜九针脸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双亲皆死于时疫,虽不是疠病亦非痘症,可不知为何一旦沾染上。不出数个时辰便立即发病。汤药见效缓慢,待要救时早已来不及了。颜九针是靠着母亲用金针强行制穴,才勉强捡了一条性命,时疫两个字在他心中重若千钧。这些年来,他废寝忘食的学习针灸之术,就是想要解开这个心结。以颜九针的天赋,十三岁时就成就《九针论》,如今更是在针术上所向披靡,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狂妄了,没想到阿苒比他还要嚣张,连一药治百病都敢说出口。
只听那少女继续道:“青霉素虽好,但也有个致命缺陷,一百个人中可能有五到六个人在用药后会产生不良反应,严重者可能致死。但遇上像我哥哥这种情况,也只能放手一搏了。他之所以染上痉症是因为左臂被铁箭所伤。你们所谓的风邪入体,其实就是天地中存在的一种名为破伤风杆菌的外邪,由于铁箭刺入使得血液直接暴露在外,破伤风杆菌由此进入人体,并伴随出现了高烧昏迷、浑身痉挛多汗与手臂抽搐等症状。青霉素恰好能抑制破伤风杆菌的生长,只要没有出现过敏反应,痊愈也在意料之中了。”
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彼此均是一脸疑惑,交头接耳嗡嗡不觉。
颜九针冷冷道:“口说无凭。”
郝源道立即附和道:“正是,口说无凭!风、寒、湿、燥、暑、热都是无形之物,你如何能以无形证有形?破伤风杆菌那又是个什么玩意?”
牛海山则喃喃道:“我老牛吹遍江湖二十年,今天总算大开眼见了,遇到一个比我还能吹的。不愧是师徒俩,吹牛水平一脉相承,实在是佩服佩服。”
阿苒微微一笑,道:“要证明也不难,但我需要点时间。”
郝源道哼了一声,道:“你要如何证明?又要多少时间?一年还是一个月?”
阿苒略微沉吟,道:“三天!我只要三天就够了。”
颜九针冷冷的看着她,半晌,才道:“就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你无法证明,我会亲自将你们送下山。”他的语气并无变化,可听在姜斐耳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阿苒并不了解颜九针的为人,只点了点头道:“行,三天就三天。可我若是证明了呢?”
颜九针看了何意一眼,声音清冷的道:“我在他身上只施了四针,还有五针未下。这四针只不过暂时抑制住他体内狂暴的真气,引导其自动消散平息。既然你说他曾经中了明华针毒,又染上了痉症……只要你能证明,我就有把握根治他右手的麻痹与耳疾。至于走火入魔之症,”他环顾四周,脸上嘲弄的一笑,“在座诸位千里迢迢来药王谷参加药王神炼,没有点难度可怎么办?”
ps:
注[1]:蛾风,一般分为单蛾或双蛾,是指扁桃腺肿大或脓肿。
注[2]:牙痈风,指牙龈炎。
注[3]:耳防风,指中耳炎。
注[4]:叉喉风,指的是急性咽喉炎。
注[5]:出自清朝梁廉夫所撰的《不知医必要.时疫》。
注[6]:疠病,即为麻风病。某些医学资料表明青霉素无法有效抑制麻风杆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