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无众寡,士无勇怯,以治则胜,以乱则负。”————————【武经总要】
冀州,广宗城外。
公孙瓒自从破了吕布之后,得闻袁绍返师,急忙给田楷留下万余人马固守城池,自己则带着两万余人以及从幽州调拨过来的万余援兵,共三万步骑连下平原、甘陵等郡国,如入无人之境,直到在广宗城下,他才算是遇见了冀州的第一道抵抗。
袁绍手下大将麴义早已带着万人在城下设营建阵,摆好阵势,一杆高高的大纛在广宗城头肆意飘扬着——
‘袁’!
公孙瓒紧盯着城头的袁字大纛,又狠狠看了眼营寨中树立的‘麴’字军旗,这两人无不是他刻骨痛恨的对象,一个曾戏耍于他,利用他威胁韩馥、从而兵不血刃的拿下冀州;另一个则是在界桥以步卒大败他手中骑兵义从,差点让他精锐尽丧。
如今他手握两州,精兵数万,乘胜而来,而袁绍又刚受挫败,这正是报仇雪恨的时候!
三万步骑在公孙瓒的身先士卒下朝着麴义的大营冲去,他们早年吃过麴义的教训,此时再不敢一头扎进正中,反倒是分作两翼,呈左右夹击之势。
“崔巨业!你这次若还是守不住,你就趁早回去看星星、别来打仗祸害自己人了!”
身材精悍的汉子端坐马上,眼里望着气势汹汹的幽州军,耳旁却是回想着适才麴义在发号施令前对他说的嘲讽。想他好歹也是袁绍亲奉的座上宾,如今却屈居麴义这个西凉人的麾下,若不是他当初在巨马水被公孙瓒打的丢盔卸甲,他哪里会被麴义呼来喝去?
这一次袁绍给了他机会,让他重新上阵,崔巨业不由握紧了刀柄,深觉此战对他意义重大。
看着敌军越来越近,崔巨业再也按捺不住,提刀跨马,大声说道:“冀州安危,在此一战,杀!”
敌军一拥而上,登时将左翼的防线冲出一个缺口,公孙瓒手下亲将文则身先士卒,带领众人冲杀在最前面。他与一名都伯打扮的冀州兵展开近战,灵活的身姿让他躲过了对方的攻势,文则抓住一个漏洞,狠狠一刀砍碎了对方的肩胛骨。怎料肩胛骨把刀狠狠咬住,太深了一时拔不出来,那都伯则一手抓住肩头的斫刀,一边大声惨呼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拿刀向文则砍来。
文则不慌不忙,单手用力,用刀压着那人肩膀,将其生生跪在地上,再抽出腰间另一把短刀格挡,趁其惨痛着失手,迎上前一刀将其补杀。
解决了一个都伯之后,他只顾抽出刀来,作为军官,他身后自有人会为他砍头记功。
就在这时,他瞄见左手边突然闯来一名骑士,那骑士身材瘦小精悍,手中拿着一杆长长的马槊,正朝他刺来。文则来不及闪避,迎着冲了过去,崔巨业凭借马力,手中马槊正好顶到文则腹部的铠甲,那铠甲倒也坚硬,竟然未有被刺穿。饶是如此,文则仍然被强劲的马力顶飞了出去。
文则倒飞了数丈方才落地,他被摔得七荤八素,刚一回过神便见到一杆长枪往他身上刺来,他连忙往旁一滚,堪堪躲过。那冀州兵见刺了个空,正想抽枪再刺,但文则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欺身上前,用左手撩开冀州兵身侧皮甲,右手的短刀就从空隙里捅了进去,顺着肋骨往左横切,一腔热血便从胸口处喷薄而出。
这时文则的亲兵也纷纷赶到,文则换了把新的斫刀,他见崔巨业正骑马朝他这里赶来,惊惧后怕之下,赶紧往后退到自己的队伍中喘气,并指挥后续的将士继续往前冲。
两军在左右翼僵持了一会,几乎是势均力敌,谁也无法将对方彻底击溃,但麴义这边到底是兵少,厮杀数合之后,冀州军的左右翼逐渐被公孙瓒手下精锐步骑压过,呈现不利的局势。由于体力消耗过大,很多将校在半途会像文则这般选择替换到后方稍作休息,以便于他们有时间抢回伤者和割取首级。
尽管如此,双方仍然互相撕咬着,谁也无法脱离对方。
冀州军都尉焦触看的心急,他对镇静无比的麴义说道:“将军,两边都快顶不住了,何不派援军过去!”
“若连那些个杂骑辅兵都顶不住,崔巨业还是趁早滚回去观星吧!”麴义不为所动,他同样是个短小精悍的汉子,蜡黄的面皮紧紧贴着他高高的颧骨,上唇长着一绺短须,显得精明干练。
“杂骑?”焦触隐隐有些吃惊,他难以想象对方这么猛烈的攻势居然只是对方的杂兵造成的。
这怎么可能!他们手下这些人也是冀州的精兵,这么会被公孙瓒的杂兵打成这样!
“公孙瓒的精兵早在界桥就被我杀完了,这一年来,他即便吃了刘虞的老底又如何?刘虞手下的兵一仗都未曾打过,从这些人里抽调的兵也叫精锐?那叫青壮!”麴义不屑的说道,他们麴氏一族当年远迁凉州,能在羌胡滋盛的西平打下一片家业,靠的就是几百家丁部曲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见惯了所谓精兵悍勇之后的麴义,此时还真没有将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
当然,为了安属下的心,麴义还是对焦触解释道:“刚才带头破阵的的确是公孙瓒的精锐不假,但这时候阵营已破,却迟迟未有杀至中军,显然是公孙瓒将这些精兵收回去了,只留些杂兵诱我分兵援助左右。只要我中军稍有动静,公孙瓒的精骑必然会朝我突击,没想到此人倒也不算太过愚笨,还想了些制我的法子。”
“那,那我等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