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漕帮堂主黄永归。
唐韶的眉角微微一挑。
再看向那三个女人和十几个壮汉,目光就有些嘲讽。
“冤枉?你们是黄永归的何人?”唐韶冷着调子。
“回禀大人,妾身几个是黄郎的家眷。他们都是黄郎素日交好的兄弟,自从知道黄郎遭了难,个个都很关心。”红衣女子作主回答。
说话间,沈莳之已经很有眼色地为几位大人搬了椅子过来。
尤其是这位一跃成为卫指挥使的唐大人。
他是在陪许知县来苏州的路上才知道唐韶居然成了正三品的指挥使大人。
吃惊之余,又想起那个帮着他们抓案犯的夜晚。
唐韶那冰冷的眼瞳里闪耀着淡红的光。
别提多慎人。
到底是京官,圣上身边办差的。
一下子从五城兵马司外放到了苏州卫。
虽然苏州没有直隶、大同等地那么实权,可是,苏州富庶,民风开化,没有西北重镇的繁杂军务,也没有京畿重地的职责重大,苏州设了卫所,主要是为西北、西南输送粮草和处理盐务的。
粮草和盐务,这两个是多少人盯着的肥差。
苏州卫指挥所的指挥使又是多少人盯着的肥缺。
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落在了唐韶身上。
看来是有通天的人脉关系啊。
沈莳之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又一声,眼中的艳羡一闪而逝,手里的动作越发殷勤。
唐韶看了眼摆放好的椅子,冲沈莳之颌了颌首,就坐了下来。
沈莳之受宠若惊。
狄大人坐在唐韶的旁边。
其他的人因为地方狭窄,没有摆椅子,就陪着站在旁边。
“曹大人,官林的案子交由你在处理,你可有审问归案的黄永归?为何案犯的家眷会口口声声说蒙冤?”坐定下来的唐韶突然把目光落到了曹大人身上。
被点到名的曹大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官林事发的第二日,他就按照狄知府的意思去了卫所要求接手此案。
当时,唐韶并没有一丝迟疑,就把案子交到了他们手上。
可是活口却没有全部移交给他。
他委婉暗示了一炷香的时间,唐韶就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道:“曹大人恐怕有些僭越了……”
当场就臊得他脸皮赤红。
按例,卫所的人出动办的案子不受衙门管辖,他肯把案子交到他们手中已经算是主动交好了。
若是质疑他交出来的活口人数不对,那不是自曝纰漏吗?他曹通判怎么知道卫所抓回来多少人?
吓得他连杯子里的茶都没喝完,就屁滚尿流地滚出了卫所。
此刻,唐韶突然点到他,他浑身一激灵,立即弓着身子出列,惶然道:“回禀大人,下官接到官林案子的当日,这位黄永归就自己到了衙门投案……”
接着,曹大人一边额头冒汗,一边战战兢兢地把漕帮堂主黄永归自己主动投案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云罗一听就知道,这帮人是官林案子丢出来顶罪的那位堂主的家眷亲友。
既然是出来顶罪,那自然是心甘情愿的,否则,漕帮也不放心派这样的人出来。
可是,如今,这位黄永归的家眷过来闹、喊冤,又算是唱的哪出戏?
难不成黄永归不是心甘情愿顶罪的?
还是和漕帮那边没有谈妥,要一拍两散?
“黄郎不过就是觉着冬日酷寒,压了一批棉衣,堆在了帮中官林的私宅,怎么就惹了这样的泼天大祸?”
“又是打又是杀,又是烧又是抓……”
“那私宅是帮里的产业,自然有弟兄把手,遇上有人打杀,谁都不是傻子,自然要反抗……”
“怎么就至于弄得这么大动静?”
“把棉衣收缴了也就罢了,为何要问罪啊?那可是私宅……”
“帮主宽厚,知道漕帮弟兄辛苦,向来对手下人发小财是睁只眼闭只眼……”
“何必赶尽杀绝……”
“我家黄郎这么些年,为朝廷运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朝廷怎么没有半分感念?翻脸就不认人……”
“没有天理啊……”
三个女人七嘴八舌,像是提前对好了说辞,不管不顾地把话哭出了口。
红衣女人反反复复咬死了黄郎入狱,自己是弱质女流,生活困顿,顿失依傍……
朝廷不义,主事官员不力。
指桑骂槐,言辞激烈。
条理清晰,句句在理。
云罗听了,心底就泛起了涟漪。
众位大人听了,脸上火燎燎的红,唯有唐韶依然坐在那边,巍然不动。
姓狄的,刘罕,看来已经醒过神来,知道自己反应过度。
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粉饰不了任何太平。
唐韶心底一阵冷哼,脸色一如既往地淡定。
任那些女人们哭哭啼啼又闹了一会。
事情轻描淡写就变成了是压一批棉衣的出入了。
还越说越肯定。
唐韶的眉头一拧,然后就沉声问道:“好一个弱质女流,居然把朝廷办案的来龙去脉摸得清清楚楚。好一个弱质女流,居然不等朝廷有个研判就定了决断。好一个弱质女流,挟着为朝廷办事的本分要求功过相抵。”
唐韶三句话,不冷不热,却似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浇得众人透心凉。
三个女人一阵恍惚,下意识地看向唐韶身后的某个方向。
唐韶的目光就随着若有似无地往那个方向打量。
曹大人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