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听说乳娘找到了?”云肖峰激动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云罗一下子从乳娘怀里直起身子。
乳娘的身子微微一僵,松开了云罗,目送她惊喜地去门口迎接。
“父亲,你怎么过来了?”她曲膝行礼。
“我一回来就听说乳娘找到了,已经被带回了府里,就直接过来了。”云肖峰身上还穿着县丞的官服,一看就知道他连回去换衣服都等不及直接过来的。
焦急之情可见一斑。
已经站在云罗背后一起迎接的乳娘闻言立即跨步上前,深深地跪在了他跟前。
“大爷。”乳娘声音颤抖,额头紧贴地面。
云肖峰见到脚跟前的人,十分震动,脸上一闪而逝的欣慰、惊喜,愣了片刻之后才弯腰伸手示意她起身。
“赶紧起来,赶紧……起来。”他哽咽道。
乳娘抬了头,眼底早就是水光一片。
听到云肖峰让她起来,她犹如接到圣旨一般,赶紧抹了眼泪起身。
三人又免不了一番契阔。
待情绪稳定下来之后,云肖峰就问乳娘:“这些年你去了哪边?一直在新泽吗?你在新泽哪户人家当差?主人家是做什么的?待你怎么样?有没有苛待你……”
一连串的问题,难以掩饰的关心。
乳娘闻言,眼睛一亮,整个人如洗去灰尘的珠宝又散发出光辉。
她下意识地捋了捋已经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然后摸了摸平整服帖的衣襟,这才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回大爷的话,奴婢这些年被人牙子带到了新泽,开始卖在一户绸缎庄人家,因为奴婢会绣些东西,他们就让奴婢做些绣活。后来……奴婢的眼睛不中用了,他们就把我转手卖给了一户卖油的人家,我就在油作坊里帮帮忙。打打下手。再后来。奴婢病了,那户卖油的人家怕我死在他们家里,就把我丢到了外面。幸好遇到陆家老太太,得她垂怜,被带回了陆府,就一直在她屋子里当差。做个看门杂扫的婆子。”
乳娘三言两语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轻描淡写说完。
可云肖峰和云罗却是心魂俱裂——
乳娘在绸缎庄人家肯定是没日没夜地绣东西,所以把眼睛熬坏了。他们觉得她无用,所以转手卖了。到了第二家卖油的人家,肯定是让她在油作法里干。乳娘不过是个女人,从前在云家生活最艰难的时候也不过是拿了绣品去换钱填饱肚子。何等干过力气活?到了油作坊里不消半年,身子就要垮了,看她那一双糙得跟树皮一样的手就想象的出来。至于病了之后遇到陆家老太太。虽然被捡回了一条命,可她眼睛不好。身体又不好,哪里还能在老太太跟前近身伺候?自然只能做个粗使婆子领些月例银子糊口罢了。
“乳娘……这些年苦了你。”云罗再也忍不住情绪,搂住乳娘的肩膀。
“没有,没有,乳娘不苦,乳娘不苦……尤其是看到大爷和秀都好好的……不苦……甜着呢……”乳娘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云肖峰见状,心头一酸,忍不住别过头去吸了吸鼻子。
“这陆家老太太,不知道是不是新进出了个两榜进士的新泽陆家?”云肖峰想到陆家不由问道。
乳娘便笑着点头,一脸惊讶道:“没想到我家少爷的事情居然传到新央了,连大人都知道了。”
“居然真是他府上!”云肖峰不禁感慨世事的奇妙,赞叹连连,“就说他们家是积善之家,能教养出这般谦润的君子,家风必然纯善。这老太太菩萨心肠,悲天悯人,更见一斑啊。”
云肖峰一脸喟叹。
提到陆家老太太,乳娘一脸敬慕之情,说了她许多的好处。
云肖峰和云罗听了,连连点头,对陆家,对陆远廷的好感更是多了几分。
乳娘提起往事,则是忍不住心情激荡,目含泪意。
直到——
“大爷,秀,不,如今我该称呼大人了,”乳娘不想再招惹他们伤心,强收了眼泪,扬起笑脸问他们的近况。
云罗就把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直听得乳娘唏嘘不已。
最后她双手合十,虔诚地朝着西方直念叨:“菩萨保佑,太太保佑。大人和秀总算苦臼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说着,就朝着云罗与有荣焉的笑,“我就说我们家秀是天上的云彩,只有未来姑爷那样的显贵才能配得上。”
云罗微微有些脸热,一时间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耳边又传来乳娘欢快的声音:“未来姑爷家里可有父母高堂?家里人口应该不复杂吧?想必应该只是普通人家,否则哪个世家子弟会到这把岁数还不成亲的?家里人口简单更好,免得上有公婆,旁有妯娌,那关系处起来才叫一个麻烦。若是得了婆母喜欢还好,若是不喜欢……”乳娘说到这,突然噤了口,慌张地看向云肖峰。
果真见到云肖峰脸上的尴尬和懊恼之色。
罗氏就是不受云老太太喜欢,暗地里受了不知多少委屈。
乳娘意识到自己失言,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云罗却是为难地看着乳娘,欲言又止道:“乳娘,其实……”
她吞吞吐吐。
乳娘好奇地盯着她,一脸期待。
云罗望着那慈爱的目光,不忍心地把唐韶家里的实情对她和盘托出。
随着云罗的描述,乳娘的脸上一阵青白交加。
“这,这,这……”她嘴里一连串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