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范老夫人才会在三儿媳领着胞姐来说项时回避不语。
就是表示,范家在御史参奏的事情里没有任何痕迹。
找范家求情这条路算是被堵死了。
深谙其中关键的薛三夫人回了薛家说明白之后,众人都傻了眼。薛家的几位爷都大眼瞪小眼没声了,一个个如无头苍蝇般地在屋子里乱转,却谁也想不出个主意。
倒是薛家那位二夫人这次发挥了其聪明才智,一下子点醒,让来找唐夫人想想办法。注意,此处这位薛二夫人强调的是唐夫人而非唐阁老。茂昌侯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直说唐阁老是个软硬不吃的人,肯定不会替他开口求情。薛二夫人就说,此事无须唐阁老出面,由唐夫人这个隆安郡主出面求情足矣。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唐夫人是当今圣上的堂姑姑,平日里颇受皇族尊敬,由她出面去圣上跟前求情,事情应该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薛家上下把希望寄托于唐夫人。
可派谁前来说项?
大家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落在与唐夫人来往甚密的薛三夫人身上。
这次薛三夫人没有如一开始表现地那么积极。
一来,唐夫人为人严厉,虽然这些年她时常过来走动,可鲜少有所求,她心里实在没把握,担心唐夫人不肯帮忙。二来,与唐夫人有姻亲关系的是整个薛家,凭什么有所求的时候,不是犯错的老大和她媳妇出面去求情,反倒是她这个不想干的人去求情?
见她面露迟疑,大家也就没有再讨论下去。
等回了屋子。茂昌侯侯夫人,就是她那个大嫂居然破天荒地登门,带来了一匣子的珍珠。
她没想到,这个整日只知吃斋念佛、不问世事的大嫂居然有这等眼色。
收了礼物的薛三夫人自然不能再推脱,这不,就斟词酌句地再跟唐夫人诉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唐夫人的脸孔渐渐沉静下来。
眼底的笑意收得一滴不剩。
薛三夫人打了个寒颤,说完都不敢看她。
许是因为屋子里坐着云罗。唐夫人说了句“此事容我再想想”便一语带过。
事情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可薛玉娘却懊恼地半死——
本来在云罗面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一下子溃败不成军。
都是大伯行为不检点,害得自己在唐夫人和云罗跟前出丑。
薛玉娘憋屈地想到。不禁责怪母亲贪图那一匣子的珍珠,就这样被大伯母给收买了。
尤其是和云罗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撞在一起,瞥见她淡淡的笑意,她心里就郁闷得不行。好像那是在笑话她,笑话他们薛家这样的勋贵人家居然被御史弹劾……
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居然没有听见唐夫人喊她。
薛三夫人不禁脸色一变,用力地扯动了女儿的袖管才拉回她的深思。
“夫人,我……”薛玉娘大窘,脸红得如红莲般。
幸好唐夫人并没有介意。笑着问她话算是越过去。
旁边的云罗却是瞧得分明,不由心中一动,垂眸饮茶。
掌灯时分。唐夫人留了薛家母女晚膳。
云罗和薛家母女都留在了唐夫人的芳萋院用了晚膳,并没有去前院。
对于前院。唐归掩宴请云肖峰的场景,她也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这顿晚膳,唐夫人几乎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薛玉娘身上,一会儿让她尝尝金满楼大厨刚出炉的烤鸭,一会儿让她尝尝今早才送到的东北酸菜……
总之,对薛玉娘百般热情,而对云罗,则是万般冷落。
云罗不气不馁,怡然自得地尝了块烤鸭,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不错;又斯斯文文地夹了筷酸菜,酸酸爽爽、开胃生津,不错;接着又盛了碗羊肉骨头汤,香气浓郁、膻味清浅,好喝!
坐在主位的唐夫人,虽然一心招呼着薛家母女用膳,可心思却全系在云罗身上,发现她吃得津津有味,心底越来越不是滋味,最后脸上的笑容也隐没了,甚至赌气地搁了筷子。
她搁了筷子,旁人自然也搁了筷子。
云罗也跟着搁下筷子,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感觉到胃里暖暖的饱意,眼底一片满足。
唐夫人见状,一股子气血又涌了上来,可又无处发泄,便高声吩咐下人端一杯茶水上来。
伺候在旁边的茯苓便面有为难之色。
唐夫人看了,脸一沉,喝道:“怎么了?指挥不动你们吗?现如今,连端杯茶都不会了吗?”
怒气丛生。
茯苓便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夫人,你刚用了羊汤,这茶水一下去,可就冲了,容易伤到脾胃。所以奴婢才斗胆,请夫人稍休息会儿,再饮茶。”
茯苓是一番好意,可唐夫人正有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遇上茯苓顶撞,一下子就爆发开来,她便冷哼了一声,望着伏在地上的茯苓甩了甩袖子。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急转直下。
眼看着茯苓就要被发落,云罗赶紧起身,盈盈拜倒在唐夫人跟前,道:“夫人,小女知道有一种茶能在喝了羊汤后即刻饮用,既解了油腻,又不伤脾胃。”
她这是要替茯苓解围的意思。
唐夫人的目光顿时静谧起来,不像方才那般处处当她是空气一掠而过,而是定定地落在她身上,似是一张绵密的网,将她轻盈的身姿整个笼了起来。
时间有一瞬间地停顿,好像很悠久,又好像不过是一呼一吸般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