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罗吩咐红缨打水,她接过盆子进入房间,发现房内空无一人,本应该留在房内的父亲不知所踪。
手一松,盆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滚烫的水洒了一地,云罗吃痛地甩手,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已经是红肿一片。
盯着迅速泛红、气泡的手,云罗的眼迷蒙一片,却愁得心急火燎,想知道父亲去哪了?
去哪了?
难道是……
云罗顾不得仪态,转身跑出去,红缨紧紧跟着,慌乱中,好像碰到了陆远廷,云罗也顾不上和他说话,只是提着裙子往前冲。
陆远廷见到如此慌乱的云罗,惊得脸色大变,也不问缘由,只是跟着云罗一起跑出去。
气喘吁吁的三人,直到云府的大门口才顿住了脚步。
看着冷冷清清的门口,云罗费力地抬头看了看天色,明明是日光大亮的白天,她却看不到一丝暖意,只感觉昏昏暗暗、影影绰绰一团,努力凝视着往门里看,层层叠叠看不真切,只见一条条的冷光炽白炫目,似乎有人影闪过,却在她的瞳孔中留下了一道发白发脆的光。
“云姑娘!”陆远廷的话汗津津的,带着好意地提醒。
云罗却是听不进任何话语,用力地踏步进了云府,五年来第一次,经过这坚硬的石板门槛时,她是如此理直气壮。
是的,是的,一切本不应该发生的,为什么会发生?为什么?
“我爹呢?”眼前一道人影晃过,云罗一把拦下,目光用力。
“大爷,大爷……”被拦下的是云府的老人,自然认识云罗和云肖峰,此刻被云罗那慑人的目光一盯,舌头就打起了结,“在老太太那边。”
云罗松开了手,人往内院走去,心里来来回回就一个念头,爹在老太太那边,爹在老太太那边……
不明所以的陆远廷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云罗,一刻都不敢轻忽。
云老太太住的院子气氛压抑,所有的丫头婆子都退到院子中间,几个得脸的丫头更是不停地往里张望,脸色都很难看,其中一个脸上顶着五个鲜明的手指印。
触到那五个手指印,云罗的脑子恢复了清明,睁大了眼睛喝问:“我爹呢?”
丫头们被云罗的气势吓到,都退后了几步,脸上有手指印的丫头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出列回话:“大爷,大爷在里面……”低低的嗓音里含混着哭音。
云罗闻言,抬步想要上前,却被几个小丫头围上来挡住了路,身后的红缨赶紧护住了云罗。
“秀,老……太太……吩咐,任何人……不……不许……进去……”丫头怯怯地回话,头垂得更低。
“我若一定要进去呢?”云罗知道父亲在里面,也明白父亲过来肯定是要问清楚老太太为什么纵容云家二爷如此残害手足,她担心父亲吃亏,这样的场景在五年前已经上演过,那时候,那时候是怎样收场的?
云罗的泪滚烫,含在眼眶中,灼伤了眼。
五年前,父亲保护娘亲,却争不过孝道大义,被祖母用家法狠狠地惩戒,直到,直到血肉模糊、晕厥不醒,那些过去,那些“噼噼啪啪”的家法声,此刻又在耳边轰轰作响,碾得她心头发颤。
祖母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刚刚因为云锦春一事,他们不是才交过手吗?聪明的祖母何等厉害,指鹿为马、步步紧逼,她和她的父亲根本就不是对手,更何况他们有世俗lún_lǐ压制,孝道大义掣肘,如何抵得过祖母?
她怕,她怕父亲又因孝道伦常被打得体无完肤,她已经没有娘亲,她再也不能失去父亲了……
所以,方寸大乱。
云罗一个眼色,红缨就挥手推开挡在她眼前的丫头,直直往门那边疾步过去。
“秀……”丫头们跪在她前面拦住了去路,不停地磕头,额上的血星星点点开在地板上,画出花开的样子。
“云姑娘,冷静点,先让他们为你通报!”陆远廷显然是此刻最理智的人,他见场面有些失控,赶紧出声提醒。
“好……”的云罗被陆远廷的话点醒,她按住心底所有焦躁的情绪,平复了一下情绪,一字一句地交代,“跟老太太通报,就说孙女云罗求见。”
孙女二字咬的特别清晰,丫头被云罗森冷的气息震慑住了,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那个顶着五个手指印的丫头爬着起身跌跌撞撞地靠到门口通报。
丫头的通禀声刚结束,就听见里面传来云老太太的哭声,以及云肖峰高亢反驳的声音。
老太太哭了?所有的人面面相觑。
儿子高声指责,把母亲气哭了!大家都如此认为。
云罗的心却一个劲地往下掉,有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对于这个祖母,她实在是——惧怕她的手段。
“啊!”一声巨响,伴随着云老太太凄厉的叫声。
院子里站着的丫头,包括云罗一股脑地冲了进去。
一地的碎片,淋漓的鲜血顺着云老太太的手指点点滴下。云肖峰白了脸孔想要跑过去,扶住云老太太的手,却被阻止——
“别过来,你别打我,别……”云老太太护住懈上一套茶壶中剩余的杯子,一脸害怕。
是云肖峰砸的茶杯,弄伤的云老太太吗?大家见状自动脑补刚刚没有亲见的片段。
“母亲,不是我,我怎么会打你?”云肖峰一阵发懵,目瞪口呆之余语无伦次。
“你忤逆我也就算了,你还毒打老母亲,你,你,豺狼野心……”云老太太声泪俱下、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