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你怕是看错了吧?我怎么会是观音大士转世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杨太太赶紧双手合十,口称不敢,却是嘴角上翘,一脸受用。
“太太,在佛前,信女不敢打诳语,太太周身真切是有佛光,真是信女有幸,能得此殊荣!”说着,云罗规规矩矩地跪地叩首,动作娴熟,一派虔诚。
杨太太却是被云罗一番话说得心情不已,见云罗拜菩萨,也紧跟着端正身姿,虔诚地叩首。
一番动作完毕之后,云罗倒也再也不攀谈,同杨太太言语了几句就告辞了。
看着云罗莲步轻移的背影,杨太太的心里塞满了喜悦。
云罗离开香山寺之后,就急忙赶到城中有名的绣品铺——锦园。
据说,锦园是苏派刺绣大师孙锦娘创办的,经过十几年的发展,现在江南一带,都有锦园的分号。
新央县是苏州府内辖地,自然也有锦园的分号。只是,锦园绣品价格不菲,一副小小的屏风就要高达二十两银子,一般的人家根本光顾不起,云罗,曾经的云家大秀自然是去得起的,如今的她?当然没有机会踏足!提到锦园,云罗还是很气愤的,在她有那样的家庭条件时,她还太小,出不了门,自然不可能有机会去锦园!现在能出门了,家里的条件又是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她的心酸可想而知……
云罗再次抬头看了看锦园门口的匾额,压下心思泛滥的酸涩,扶了扶衣襟,躲在一旁,确认没有人看得到她,才开始紧张地注视着街道来往的人——那人什么时候才会过来?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云罗只觉得后脚跟因为长时间站立,隐隐有些麻木,脖子更是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种姿势,僵得不能动弹。
终于,一辆马车在锦园门口停下,杨太太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优雅地下马车。
云罗的眼睛在接触到那个身影的霎那,迸发出强烈的亮光,这么辛苦的等待终于在确认杨太太出现的当口体现出所有的价值!
偶遇,偶遇,偶然相聚,多么有缘份啊!
缘份就是这么得来的……
锦园内,幽静雅致,没有闲杂人等的烦乱,货物摆放得错落有致、色彩丰富、层次分明,一看就知道锦园品味不俗。
云罗第一次进到这里,不觉有些眼花缭乱。有精致非常的荷包、手帕,有花鸟静物的台屏,有山河壮丽的大型屏风,有人物婀娜的墙屏,更有苏绣独步天下的双面绣屏。
云罗女红方面颇有天赋,自小随了苏州城里有名的师傅南苑学习,因为技艺精致,很得师傅钟爱。可惜,云府大爷落魄了之后,自然是请不起南苑这样的大师,云罗只能就此别过师傅。讽刺的是,没想到,渐渐,云罗家中的境况越发不堪,到最近几年,甚至沦落到需要云罗绣些小东西拿出去寄卖换钱,维持生计,说来,真是一把辛酸泪。
南苑师傅,是苏派刺绣大师孙锦娘的关门弟子,针法尽得大师真传。
因此,云罗绣出来的东西倒是颇有几分大师的风范。可惜因为没有多余的银子购买丝线,她多是绣些简单的绣品,拿去绸缎庄寄卖,换点钱贴补家用。
转过一个展示的大屏风,云罗就看到杨太太独自站立在一副墙屏面前静静观赏,四周空无一人。
锦园待客一向如此体贴入微,不会像一些店铺,见进来一个人,就舔着脸跟前跟后,忙着介绍推销,不给客人欣赏、挑选的空间。锦园就不同,店铺中的伙计永远都会给客人安静的空间,在适当的时候出现在客人面前,笑容清澈、暖如春风,让人有一种赏心悦目之感。所以,锦园的生意做得蒸蒸日上,绣品一绝是一个方面,待客有方则又是一个方面了!
杨太太看的是一副锦春图,图中春日烂漫,草木萌发,白蒿繁茂,柳条葱绿,花絮粉嫩,黄莺欢叫,溪水潺潺。整幅图色泽明艳,形态栩栩如生,更为神奇的是,黄莺仰脖欢叫的神情生动逼真,小小杏核一般的眼眸中似有幻彩流转,实在是一副不可多得的佳品。
云罗静静上前,站在锦春图前面,离杨太太几步之遥,认真欣赏起绣品来。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云罗轻轻吟哦,眼神热烈,表情朦胧。
听到声音,杨太太自然而然转过头来看她,一见是她,立即觉得惊诧万分。
当然更让她惊诧的是云罗的话——
“是你?”杨太太的音量不高,仅限于两人能听见。
“太太,居然是你!真是太有缘了,在这边又遇上你,小女见到如此佳品,一时忘情,惊扰太太了!”云罗摆出恰到好处的惊诧,而后又万分矜持地屈膝行礼,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矫揉造作。
杨太太摆摆手,走过去扶起她,语气温柔:“姑娘多礼了,赶紧起身,这是锦园,志同道合者同赏精品,怎么称的上谁惊扰了谁!你刚刚的话?”
“小女见此锦春图将春日慵懒、万物舒展描绘地如此活灵活现,不禁想到了《诗经》里的这么一首诗,方才更是情不自禁吟了出来,小女孟浪,望太太宽恕!”云罗不紧不慢,娓娓道来,一脸宁静祥和,看得听得杨太太直点头。
杨太太见她出入锦园,想起方才香山寺相遇的寥寥数语,心中好感倍增,再见她如此温文有礼,又才思敏捷,一看就知道是读过书的,语气不禁更是温柔。
“姑娘有礼,无碍,无碍,不用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