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女主人的沈府,丝毫未变,临安带来的老家人把一切操持地妥妥当当。
“少爷,喝杯茶!”一杯清茶递到了沈莳之的眼前。
是沈婆婆!
沈莳之意外地愣了愣,而后立即起身接过茶杯,露出了回府后的第一个笑脸。
沈婆婆难得会出现在沈莳之面前。
她是沈莳之的奶娘,自沈莳之八岁过后,她就回了沈莳之母亲房中服侍。
多年来,她从不以是沈莳之的奶娘自居,人前人后都不提半句,反倒是在沈太太房中尽心尽力地服侍。
所以,时间久了,众人都不太记得沈婆婆曾经奶过沈莳之的事实,像周惜若这样新嫁进来的儿媳,没有人刻意跟她提过,就更不知道沈婆婆的身份了。
当然,也是因为沈莳之和周惜若之间不亲近,所以沈莳之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提过这件事情。
沈莳之夫妇来新央任职,沈母第一个指给他们的人就是沈婆婆,周惜若一直以为是沈母信任沈婆婆,却殊不知私底下沈莳之一早就跟自己母亲开口要人,所以才会有后来婆母赐人的一幕。
“婆婆,你怎么来了?”沈莳之早就在十岁后改了对奶娘的称呼,那杯沈婆婆端进来的清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由沈莳之塞到了沈婆婆的手中。
“你快坐!”语气温情。
“少爷,你坐,你坐!”沈婆婆的目光慈爱地可以滴出水来。
“婆婆,膝盖还疼吗?……都是她的错!”沈莳之轻轻地抚上沈婆婆粗布衣裳覆盖下的腿,揉的仔细而认真。
烛火下,倒映出一副金黄色的温暖剪影。
“不疼,不疼,老毛病了,你也别挂心!”沈婆婆听到“她”这个字眼,脸色明显一顿,沈莳之看得分明,蹲下身,仰头柔声宽慰——
“婆婆,她已经下狱了,你不用担心。”
沈婆婆看到沈莳之孩子般的行径,不禁轻轻拂开他额头上沾着的绒毛,忍不住就像小时候一样爱怜地摸着他的头:“少爷,你那个太太,哎,真不是个好女人……休了也罢……”
沈婆婆犹豫了一会,在沈莳之信任的目光中说出最后四个字。
“多谢婆婆暗中帮我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知道她鬼鬼祟祟地和蒋芝涛暗会,还发现她寻了新央有名的地痞来府上。这一切,都是婆婆的功劳。”沈莳之的头伏在沈婆婆的腿上,低低私语,满是怅然。
“哪是我的功劳,不过是丫头眼尖,认出那人是新央的地痞,专干杀人放火的买卖,我才来斗胆禀报少爷的。”沈婆婆说着说着,眼底的不忍全部褪去,语气渐渐坚决起来。
周惜若真不是好人!
她害得少爷不能娶自己喜欢的人。
失贞的女人,居然还处心积虑地设计嫁给了少爷。
如此愚弄她天人一般的少爷,简直就是不可饶恕。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出面指证周惜若
只是见到堂上周惜若那绝望的眼神,她的心底又有些触动。
算了,事情既然这样,她只希望少爷能得偿所愿。
“那个丫头就麻烦婆婆看紧了,别出了岔子。”沈莳之最后直起头,郑重交代。
“好!”沈婆婆伸出手指,一点点为他捋顺鬓角的散发。
烛火下,倒映出温情动人的点点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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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天空放晴,暖阳皎皎,积了几天的雪终于开始化了,处处闪耀着七彩琉璃光,比银装素裹还要动人。
家家户户,都忙着铲雪、扫雪,一派瑞气千条的好景象。
“太太,太太,知府大人的回礼到了!”婆子高昂的喊声中饱含着激动,连屋子里的芸娘和云罗都听见。
一时间,院子里人声鼎沸,人来人往,丫头婆子捧着一样样的礼盒流水般地送进许太太的房里。
芸娘趴在窗口往外瞧,拉着云罗一起看热闹。
“一、二、三、四……十二!”芸娘一件件地数过去,妙目越睁越大,“我记得送到知府大人那边的礼单上是十二样,现在回礼也是十二样,爹娘肯定很开心!”
芸娘喜悦的语调感染了云罗,也笑开了颜。
回礼的多少代表知府的态度,现在足足十二样的回礼,无疑是安了许知县的心。看来杨县丞的事情,知府大人是赞赏许知县的处理。
所以,许太太身边的婆子这么高声通报,想必许大人和许太太已经揪心了许久了!
现在知府大人的态度藉由回礼表达清楚,怎不让许知县、许太太喜上眉梢?
过了午膳时分,许知县送走知府府上的管事,疾步匆匆地回了住处,眉宇间难掩喜色。
夫妻两人遣退了服侍的人,单独说了半个时辰的话,连芸娘和云罗如往常一样想去伺候许太太吃药都被拦下了。
晚膳,许太太特意派人来请了云罗一起去,云罗当下有些受宠若惊。
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一般她也就是和芸娘一起用膳,或者自己在房中用膳,从没有过这样的例子。
姚妈妈笑盈盈地领着云罗往前走,云罗看了看,把询问的话又咽了回去。
房内,许太太换上了一套酡红并蒂莲纹样缎面褙子,海水蓝缎面出风毛立领背心,颜色鲜亮喜庆,一下子衬得脸上的病色也去了几分。
旁边偎坐着的芸娘一看到云罗,就冲她眨眼睛,调皮地问道:“是不是觉得我母亲年轻漂亮了许多?”
“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