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罗银打了个大大的寒噤。
前一刻,身体每一处都还在经受着烧灼的疼痛,滔天的火焰将她团团包围,她觉得自己已被燃烧成了灰烬,可偏又存留着意识。
而此刻,却好似掉入了冰窟之中,慑人的寒气游走在她的周身,钻入她的心肺,彻骨的冷。
“银儿吉人自有天相,六郎还是先吃些东西暖暖身子才好啊。。。”女子低低柔柔的声音响起,口气带着安抚。
回答她的,是男人长长的叹息声。
须臾,又听那浑厚的男音道:“我再去看一看银丫头醒了没有。”
罗银听有脚步声靠近,心头闪过惊惑。
她,还活着吗?
她试图睁开眼睛,然而双目却如同是被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始终睁开不得。
有一种无形却巨大的力量在压制着她,罗银开始觉得连呼吸都格外困难,任由她百般挣扎,浑身也动弹不了分毫。
明明知觉都有,但偏生就是支使不了四肢,这具身体好像不是她的一样。
一只柔软的手覆上了她的额头,惊喜地道:“六郎,银儿的烧退了!”“真的!?”
男人的声音一高,显是喜悦的口气,将手探进被褥下一把抓住罗银的手,嘴里不住地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啊!”
这是谁?
她从未跟谁此般亲近过,包括从小到大只知道苛求她上进的亲生母亲也不曾这般——
清晰的感觉到,自那粗糙却不失温暖的手心里传来的阵阵暖意。
渐渐地,这具身体似不再抗拒她的意识。。。罗银缓缓睁开了双目。
入目却是半旧的藕色床帐。
她僵硬的将视线移到自己身上,竟是旧到脱色的被褥,照着这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阵势来看,少说也有三床。。。
这是,什么鬼地方!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商场女强人,罗银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无神论者。
所以,她是在做梦?于是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闭上了眼睛,想尽快离开这个荒唐无稽的梦境。
可有人却偏不想成全她,那立在床边的年轻妇人石破天惊地喊道:“银儿,银儿醒了!六郎你快看!”
“银丫头!”被她唤作六郎的男人激动的简直难以自持,下一刻,罗银便察觉到自己的双肩上多了两只手,不停的摇晃着她。
罗银强忍着好大会儿竟也不见他停手,只见他愈晃愈烈,大有不将人晃醒决不罢休之势。
罗银终于没能挨过他这过于热情的摇晃,只得睁开了眼睛。
入目就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五官较为深刻,只是被那一双略显凹陷和疲惫的双目,并着一脸的青色胡渣给大减了风采。
“真的醒了,我的乖女儿!”见罗银睁眼,不给罗银任何反应的机会,他便一把将人捞进了怀里。
一侧的年轻妇人抹去眼泪,拿手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好了,烧退了人也醒了过来,再煎一副药喝了睡上一觉明日就该大好了——我这便去熬药。”
男人“嗯”了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柴烧光了,你先去配药,我去寻些枯树枝暂时先对付着,待雪停了再砍些好烧的回来。”“嗯。”年轻妇人点点头。
那中年男人也就放开了罗银,替她掖好了被角,又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动作,才起身步出了内间。
从始至终,他彻底且完美的无视着罗银一脸的呆滞。
※※
整整三日下来罗银才勉强接受了她穿越了这个事实。
通过夫妻二人的对话中她多少了解到了些这个家的情况,第一就是,穷。
当然,这个情况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
再就是,这个被叶六郎唤作月娘的妇人是个续弦,这原主的生母早早就去了。
最令罗银无语的则是,这原主叶落银竟是个痴傻儿,至于痴傻到何种程度——据说是分不清白天黑夜,搞不懂自己是谁,自打生下来这七八年的岁月里直是一个字也不会说。
别的傻子好歹还会咿咿呀呀的吭几声,时不时手舞足蹈的发发癫,而这位直接是吭也没吭过半声,动也仅限于被扯着走上几步。
总之可以说是傻子中的佼佼者,傻到不能再傻的程度了。
这便是为何她自醒来一句话也没说而这夫妻二人却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的原因了。
罗银正想的入神,忽然听外间有走动的声响,下意识的她就闭上了眼睛。
这是她这几日来养就的习惯,面对叶家夫妇二人之时她总也无法适应,干脆回回都装睡。
进来的人是叶六郎。
他手中捧着盏老旧的桐油灯,朝着落银的床边走来,因他的走动而摇曳的灯火忽明忽暗将不大的房间染就了一片昏黄之色。
“银儿。”他轻声地唤了一句,将手中的油灯放在床边一张掉了漆的方桌上,坐在了落银的床沿。
“银儿睡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但却很耐听。
(为统一称谓以后女主的人称就改为落银)落银自是不会出声回答。
叶六郎是也习惯了,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这八年来他这个女儿是从未答应过他一声,若此刻落银忽然出声应答只怕他才会大吃一惊。
“爹对不起你啊。”他望着‘睡梦中’的落银,低低的自呓了一句,然后便是长长的沉默。
空气中流淌着一种浓厚的自责。
落银越发觉得不自在,却无他法。
“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