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底的冷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望不到底,他朝溅了一地鲜血的外殿看去,定声说道:“杀戮并不会再继续下去,事情至此,已经结束了。”
卢安淼听罢兀自冷笑了一声——“结束?”
还早!
谁输谁赢,还是未知之数!
“程思谣来了!”卢清锋听到外面轰动的动静,探头瞧去,待看清了外面的情形之后,立即大喜过望的说道。
他之前并未将程思谣看得有多重要,知道他主动归降之后,也只当他是安亲王府的一条狗罢了,可是现如今,程思谣三个字,不外乎就是他的保命符咒。
在天亮之前,安亲王府的兵力没有赶来之前,他们的生死存亡全系在了程思谣身上。
庆隆殿外,确实是程思谣带头策马稳步赶来,身后紧跟着三千轻骑。
咸丰帝抬手示意,厮杀声便迅速的休止下来,此刻,卢安淼带来的死士已然所剩不过几百,被一干禁卫军们以半圆方阵包围了起来,除了护在卢安淼父子身前的百十位之外,余下的已经溃不成军。
卢安淼在死士的保护下大步朝殿门处走去。
程思谣身着主将乌黑色盔甲,方正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疏离与古板。
卢安淼在看清他身后的情形之后,眼神顿时一变!
“余下军力何在!”他口气惊怒的朝已策马来至殿前的程思谣诘问道。
程思谣看他一眼,声音带着夜色中特有的清冷,“余下兵力驻守在城门外。”
“你说什么?城外!?”跟了过来的卢清锋闻听此言,顿时就跳了脚。
“谁跟你说要将兵力驻扎在城外的!”卢安淼剑眉竖起。
现在城外还有什么好防备的,荣家军都已经入城了!
而且方才他放出去的讯号,分明是让程思谣带领全部兵力前来。
这区区几千人,纵然以一敌百,也绝无胜算可言!
程思谣竟然在这种时候擅自违背他的意思!
卢安淼怒目逼视着程思谣,命令道:“现在就立即传讯让大军前来,不然你我都别想活着出去!”
程思谣跃下了马来,朝着卢安淼父子二人走来。
然而行至二人身旁之时,却未有任何停歇,而是径直走向了内殿。
“程思谣……你想临阵倒戈吗!”卢安淼对着程思谣的背影大怒喝道。
程思谣却如同没有听到一样,行至内殿前,屈膝对咸丰帝恭敬的行礼道:“臣护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护驾来迟?
卢安淼登时觉得脑袋一阵剧烈的轰鸣。
程思谣竟然真的临阵变卦了!?
“程思谣……难道你当真认为你在此时机擅自调动北营兵力,他会放过你吗?别痴人说梦了,你在朝为官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这狗皇帝的作风如何吗!你与其卑躬屈膝最终还是要落得被杀头的下场,倒不如助本王一臂之力,你我合力谋求一线生机!”
卢安淼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怒斥程思谣是无用之功,倒不如借此说服他,只要熬过这两个时辰,届时他夺下大权,再整治程思谣也不晚!
其实卢安淼说的没错,咸丰帝对臣子们,皆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绝不会姑息养奸。
这一点程思谣自然是非常清楚的。
然而他却没有理会卢安淼这煽风点火的一番话,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姿态跪在原处。
“免礼。”咸丰帝微屈身虚扶了程思谣一把。
身侧宦官与侍卫们、甚至是卢磬等人,见此皆是惊异万分。
方才咸丰帝竟是弯腰虚扶了程思谣!
夏国皇室对于至高无上的天子有着一套严谨的规矩,譬如天子不可折腰——除非是对待立了重功的臣子。
得此殊荣的,夏国开过以来不过两人——那便是已经故去的雍亲王和现如今已过花甲之年的白世锦。
而程思谣竟然成为了第三人。
卢安淼神色怔怔。
他程思谣何德何能得咸丰帝如此礼待……就在一个时辰前,他未经宫中指示和允许便举兵攻破了城门!
卢磬和卢为互看一眼,也是万分不解。
“程将军为歼灭逆贼忍辱负重,甘愿毁去一世英名,衷心可表。待此事毕,朕必拟旨昭告天下,还程将军清正之名——”咸丰帝含笑说道。
“谢陛下!”程思谣起身,神色有些动容。
众人听到这里,哪里还会有不明白的。
原来程思谣并未有谋反之心,而是听从了咸丰帝的安排,假意归顺了卢安淼,引卢安淼入得此局……
忍辱负重四个字,用的并不夸张。因为这种事情,一旦沾染上,想要再洗白可谓难上加难,纵然咸丰帝肯拟旨昭告天下,但始终比不得从未参与进来的好。
落银看向那神色隐忍却坚毅的将军,心底不禁涌现出了敬佩之情。
与此同时,心底总算是松了气。
事情至此,显然已经不会再有第二种结局——
“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卢安淼气的简直要七窍生烟,犹如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躁惶恐。
怪不得!怪不得程思谣说什么兵力驻扎在了城外……想必是驻扎在城外等着拦截他的救兵!
如此一来……他还焉有退路!
“父王……”卢清锋已经吓得双腿打颤,一把捉住卢安淼的手臂,“父王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他不想死!
“哈哈哈……”卢安淼认清了此刻自己的境地之后,忽然癫狂的笑了起来。
卢清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