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六郎手上还都是血,他却浑然无觉地将手按到额头上,低头紧紧闭着双目,半晌,才重重地一点头,脸上的神色痛苦不堪。
“这路人之前听也没听过……身手都厉害非常,下手又狠毒……”史三猫后怕不已,还好他眼明手快,闪躲的及时,不然只怕也没了命。
可纵然他如何贪生怕死,这些人却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此际,他脸上也全是不做假的悲痛。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这句话说得没错。
这也是落银最担心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真。
自从今天南风跟她表明了不愿下山打劫的心思之后,她就在琢磨着,如果今年这季春茶能有一个不错的收成,一切都能顺顺利利地按照她的计划发展,她便打算去说服寨主,让大家转行制茶,扩大茶园,趁早结束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可事情却不如她打算的那么美好。
“这下咱们寨子……全完了。”史三猫将双手插到披散着的头发里,哭丧着声音说道。
他们以往作恶,不外乎是以多欺少,在阵势上吓吓人,要真的杀人,他们是不会也不敢去做的,现在寨子里仅剩了他们几人,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老寨主和叶六郎则是不发一语,但心情如何并不难猜,想是跟史三猫的想法差不了多少。
气氛一时越发的凝重起来,王玉燕似也觉察到这一点,也不放声地哭了,转而低低的啜泣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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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立在木刻的墓碑前。
“爹,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保护娘,您安息吧!”
南风带着哭音说道,口气却是坚毅无比。
大哭了一场之后,这一夕之间,他似乎长大了太多。
李方氏哭晕在家里,至今还没有醒过来。
南风很清楚,从今往后,他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肩负着保护好这个家的责任。
落银转脸看向他,眼底现出一丝欣慰和钦佩。
她之前还很担心南风会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眼下看来,这个孩子,要比他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要坚韧许多。
“你还有李婶,还有我爹和二娘,我和虫虫也会陪着你。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她的声音混合着寒风掠过山谷的声响,落在南风耳中,却分外的温暖。
他转过头去,眼里有些泪光,对着落银展开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来,然后稳稳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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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这件事之后,寨子里有一种的空寂,所有的欢声笑语,生机希望,都被那个可怕的染血之夜,瞬间抽离。
虫虫这几日来也是哭闹不止,怎么哄也哄不好,月娘和叶六郎一致认为是跟寨子里的事情有关,估计是有冤魂逗留在此,虫虫撞到了什么邪气。
小孩子能看到一些大人看不到的东西,这一点古往今来都是众说纷纭。
于是,今日落银陪着南风下山给李方氏抓药的时候,月娘叮嘱她去望阳镇的寺庙中求个平安符回来辟邪。
“银子银子,先给银子!”
一听要抓药,少年人叩了叩柜台,看向落银和南风。
“哪一回少了你银钱了!”落银最看不得他这副嘴脸,回回来抓药都是这样。
这人便是去年给月娘治伤的少年大夫,姓方,单名一个瞒字。
南风从怀里掏出一串钱,丢到他面前,亦是没什么好口气,“快抓药!”
方瞒是个典型的见钱眼开,一看到钱,也不计较南风的口气好坏,乐滋滋地将钱收起来,吩咐着小厮按着药方去抓药。
临了,他检查了一遍,又吩咐道:“再送他们一钱白芷。”
这药方子里,大概是漏写了白芷。
南风和落银是没瞧见这一幕,见方瞒提着药走过来,对他俩展开了一个很职业的笑,然后说道:“欢迎下次再来。”
南风一把夺过药包,和落银二人很默契的送了方瞒一个凌冽的白眼。
下次再来?这不是咒着别人没个好吗!
真不知道怎会有这样的大夫。
“下回,咱们换个药铺抓药!”一出门,南风就皱着眉说道。
落银不置可否一笑。
方瞒这人虽是守财的很,但听月娘说,他这里的药最够分量,而且不掺假,不像其它几个药铺里,你买二钱半夏,他恨不得里头掺进去一钱半的干草叶充数才好。
“观音庙在城西,咱们从这边儿走吧。”南风指了指右边一条街,说道。
落银点头,二人便朝着城西而去。
这座观音庙不算大,看样子应是建了很久,许多年也未有修缮过,很有几分破败之感,香火也不好,来往没两个人。
想来也好理解,青国赋税重,国君轻信佞臣,只顾自己行乐,丝毫不理百姓疾苦,尤其是这样的穷苦乡镇,百姓们自顾还来不及,哪儿有闲钱去修缮寺庙,哪儿有时间成日朝拜佛神。
落银和南风进了寺庙,规规矩矩地屈膝拜礼。
叩头的间隙,落银忽然瞧见香台上铺就的垂地布帘下,隐隐露出一方白色的衣角,上面染着鲜红的颜色,很像……鲜血。
她心里徒然一跳,就在这时,忽然听背后传来一阵急快却平稳的脚步声。
南风叩完头刚起身,一转头就见十来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衣着平常,年纪不一,但身上却散发着同样凛冽的气势,让人望之生畏。
寺庙里包括落银和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