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一层灰白的云缓缓浮动,微风几许,似谁人轻柔的手,拂过绝天峰疏密不一的林木梢头。
无从着力的落叶随风飘飞,如汪洋大河中载浮载沉的枯木,渐飄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玄阳真人忙完手头上的日常琐事,走出大殿,站在绝天殿门前,眺望天际片刻,又揉了揉,干涩的感觉散退,令眼睛得到适当歇息后,他才轻舒了口气朝下方的台阶迈步。
“师父,大相寺的无空方丈求见,正在山下等候您。”
一名弟子风风火火急促赶来,逆阶而上,见到玄阳真人立即停下,抱拳恭敬道。
“无空方丈?”玄阳真人负手身后,皱眉望向山下的方向,嗯一声道:“快快请上来。”
“是!”
那名弟子应了一声,转身离去,要听从吩咐去给守山门的弟子传达命令。
“慢着。”
“师父还有何吩咐?”
传令弟子不过刚下了十来个台阶,又被玄阳真人叫住了。
“还是为师亲自去迎接也罢,你在前方带路即可。”
……
玄阳真人道法修为强横,身法极快,只消几个停顿,便到达绝天峰山脚,急忙迎上去。
“无空方丈别来无恙。“
无空方丈双手合十,淡然微笑:“玄阳真人好些日子未见,修为当真是一日千里,夕云观有真人与青木掌门坐镇,邪魔妖道岂能侵近世间?实乃世人福泽啊。”
“罢了罢了,你与青木师兄一样,都是客套话一大堆……快上绝天殿一坐。”
由玄阳真人引着,很快便上了绝天峰顶,身后同行的弟子被甩脱老远。
进入绝天殿,玄阳真人叫礼侍弟子上两盏好茶,自己也不摆出一峰主座的微风,只与无空方丈分坐在客桌两侧。
饮下一口茶水,放下茶杯,他看着无空方丈笑道:“方丈今日前来拜访绝天峰倒是让玄阳受宠若惊了,您那名了空的弟子应该去看过了罢?”
“老衲已嘱咐弟子将他带下紫云峰。”无空方丈亦饮啜一口,点头回应,滞停一下,又道:“听青木掌门提及,了空伤势危急,幸得玄阳真人鼎力相救,才得以转危为安。老衲在此谢过了。”
玄阳真人摇头摆手,道:“应该的,方丈又何须特地前来道谢?若是我门下弟子遭重创,您不也会一样的选择么?”
“道谢是情理之中,但今日老衲前来,却并非只为了空的事情。”
“哦?那还有何事?”
无空方丈手捻佛珠,不紧不慢道:“玄阳真人门下,是有一名叫凌蝎的弟子罢?”
你们不早就知道了么,他失踪于小次山时,逸飞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偏就还明知故问,却是为何?玄阳真人心道,却还是点点头,静听下文。
“今早上紫云峰时,由青木掌门陪同,他说您去问过他,凌蝎为何迟迟不返还绝天峰?”
“嗯……我知晓他与了空感情深厚,当日了空濒死之际的情景,我是看在眼里的,能够理解一些。但是无论怎么说,他终归是绝天峰的一份子,不能因为随性而为,若人人感情用事,那宗门还有何规矩可言?”玄阳真人道,他执掌夕云观刑罚,自有一股淡淡威严散而出,此威严造成的压迫感对无空方丈无用处,但一旁的礼侍弟子却是脸色有些苍白了。
无空方丈做声轻叹,停下捻动佛珠,闭眼道:“玄阳真人,你我二人可否进一步单独交谈?”
闻言,玄阳真人也不作多想,似无空这样的佛门方丈,一派领袖,若非有重大之事相商,断然不会提出如此请求。他挥手吩咐礼侍弟子退下,想了想,又将无空方丈带到自己平日处理事务累乏时作临时歇息的后堂房间。
关上门,在四角香木桌上各倒两杯清水,玄阳真人摊掌请方丈坐下,道:“方丈现在可以说了罢。”
无空方丈不去饮水,淡然从容的气质淡去,面目严肃了起来:“玄阳真人,你可与那名凌蝎弟子接触过,或者说,你可曾试探过他?”
“方丈这是何意?您是在怀疑本门的弟子,还是在质疑本座的为人?”玄阳真人水杯抬到半空,又缓缓放了下来,眯起眼睛问道。
“并非在质疑玄阳真人的为人,老衲只想问,您觉得您那名弟子本性如何?或者说,他的气质、言行,在您看来是好还是坏呢?”无空方丈紧紧盯着他。
玄阳真人徐徐起身,踱了几步,负手背着他:“我那弟子是做错了什么,值得无空方丈特地前来做此番质问?”
房内寂静,他道袍无风自动,因其背向着无空方丈,自然也无法看得对方的表情。
“他什么错事也未犯,正是因为这点,老衲才觉得值得上来绝天峰,对玄阳真人嘱咐几句话。”
“方丈这话是什么意思?”
玄阳真人终于转过了身,坐下。
“老衲思来想去,此话还是应该对您坦白才好,当然,这只是老衲个人臆测,却是不保证是否真实。”无空方丈神态挣扎,好似在纠结什么:“凌施主是您的门下弟子,老衲也与他是有过一次交谈,了空亦经常跟我提起凌施主宅心仁厚,心地善良。老衲希望……真人能引导他,莫要让他误入歧途,警惕并护佑他,莫要让别人逼他走上错路。”
“上一代的错,并不该由后人承担。”
玄阳真人眉头越皱紧,不由自主端起水杯,饮了一口,喉咙不知为何干涩了许多,他预感到接下来眼前人要说出的话可能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