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散去,天气阴沉依旧,阳光无法穿越乌云,在其汹涌密集的大势之下,光明反倒像是苟延残喘的一方了。
这种感觉,可能已经不止一次出现过,至少在小蛮十七年时光来的印象中,她觉得是这样没有错。
囚笼里日复一日,已经记不清今日是第几次清醒,她不知道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究竟何时会结束,但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在无法挣脱的命运里,逃离的念想已经萌生了好多次,也破灭了很多次,而现在只渴望死亡能带走这一切。
爹爹和娘亲没被杀死之前,一直说自己还小,很多事都不明白,以前她都不服气,现在她觉得他们都是对的,比如眼前的情景。
六条坚固粗壮的锁链散着乌黑的光芒,六端铁钩狰狞,猩红的血迹混着碎屑的体肉在铁钩尖端渗透出腐朽的气息。
男子的四肢,琵琶骨都被紧紧锁缚着,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长长乌黑的头早已被鲜血染红,在他身上除了微弱断断续续的呼吸外,几乎感受不到一个活人所应有的生机。
黑衣人不断抽打着他,不管是他身上的烂肉,还是少部分被鲜血覆盖的完好之处,都无情鞭笞着,甚至嘴里时不时蹦出几句咒骂的言语,好似不若如此,不足以挽救被他手上一次次夺走的野兽的自尊。
或许更深沉的原因,他们也是在掩饰自己心底不愿承认的恐惧。
小蛮耷拉着眼帘,意识一点点回旋,记忆也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
不只是眼前同自己受着苦的男人,前不久是有过一个秃头的哥哥来拼死相救的,也同样被抓住,然后承受折磨,幸好被一个好看的姐姐救走了,没再回来。
再远一点,有几个路过的人,看不过去了就深夜偷偷过来,可是还没接近囚牢就被那群人杀死。不是当场杀死,而是生生被折磨死的,先是打得皮开肉绽,再泼盐水、毒药之类的东西,或者火烧,凌迟……那群人好像特别喜好听到别人的惨叫,喊得越惨,他们就笑得更欢。
小蛮觉得眼前的男人有点不一样,被抓住了挨打了也不叫唤,也不会像之前的秃头哥哥一样告诉自己和姐妹姑姑们“会有人来救”之类好听的话来安慰人。
她记不清是多久的事情了,每段时间都是煎熬,在囚笼里的一分一秒都仿佛是一年似的。那个男的好像不会说话,只会杀人。
对他的印象是从雨开始下的那一天,那群人如往常一般要靠近自己来,男人便从天而降了,电闪雷鸣,他也不去管顾,刚开始是斩开了几个牢笼,后来看见奔逃的乡亲被当面杀死后,便只是专心杀人了。
从那以后,每天都来这里,从来什么话都不去说,混乱和无序总是在每个日子里、在他面无表情的奔走疾杀中定点不定时展开。
每当那个时候,小蛮总是会醒来,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许只是喜欢看他手里那把蓝色兵刃沾染鲜血后依旧光彩不减的样子,也兴许是看着那群人被他割断喉咙时绝望的表情比身边的姐妹们来得更深,她死寂的心也开始有点不一样了。
周边的姐妹们和她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每当那个男人在黑衣的人群驰骋之时,总归有一些会像自己一样醒过来,稀稀疏疏地看着,想着一些东西。
小蛮希望在他被抓住之前,也能来杀了自己,这样自己就能去见爹娘了,继续在他们的溺爱中快乐,而不用每天面对那群恶心的qín_shòu。
可是几天前,男人被抓住了也没有来杀自己。
他也没有类似之前被杀死的人们那般大喊大叫,被荆棘鞭打过,也受过烙铁的炙烫,甚至有几个人喜欢生拔他的指甲,拿蜈蚣蝎子蜇咬他的身体,他只是垂着头始终一言不吭。
偶尔喉咙也会出一两道低低的声音,像是无意识中出的,不属于他的想法。小蛮不太理解,她也不想去理解,只是奇怪为什么黑衣人听到会有那么复杂和恐惧的表情。
但就在昨天,他倏忽陷入昏迷,气息全无,有个以为他死了的人靠近过去,男人却突然醒来,还把靠近他的那个人喉咙生生咬断。
他不会说话,不会安慰人,只会杀人,要是能被他结束就好了。小蛮心里又重复了这个念头,默默念了几遍。
究竟苦难是何时开始呢?记忆的一切,仿佛蚁虫一般不断蚕食着空洞洞的内心。
那天她去给开垦土地的爹娘送饭菜,天气有些冷,但是阳光很足,洒在他们汗珠细密的前额和湿透的浃背上。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完饭菜,又干活到傍晚,才一起赶回村子。
尸体遍野,血流成河。
平日里总是笑呵呵、健壮的张二叔躺在地上身子都起不来了,慈祥的李大伯眼睛突兀变得好可怕,黎明还吵闹着自己教他编草结环的小石头怎么就一动不动了呢?
痴痴呆呆的小蛮被爹娘拼命拉扯着奔跑,可是后面追上来的男人两刀之后爹娘也倒下了……
小蛮想着想着,竟有不知觉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直到远处有一道谄媚之声响起。
“副宫主,祭坛修好了,仪式随时可以开始!”
……
天欲宫一众高阶人物全部聚集在此,早早现身了的索欢堂主与金莲堂主,还有其他数位不具名的堂主,甚至其他心怀鬼胎的邪派人物也参与其中。
浮石镇内,轩辕皇邪与楚惜彤偶遇的清秀男子竟是整个邪派唯恐避之不及的天欲宫副宫主血提子!而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