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蜡烛静静燃烧,滴滴蜡泪从烛心炙热的中心融化,紧缚其身流落而下。
将手中的丝线咬断,白兰放下织好的衣物,忽而安静下来。
尽管房窗紧闭,那些刻意压抑的呜咽声还是不可避免穿透了进来。
“她们好可怜。”
林诗雨呼啦扯开盖在身上的被褥,直接坐到了白兰对面,动作太大,长凳出咯吱的声响,与此同时的,还有林诗雨自己的一声痛呼。
她不过十几岁年华,因为这些事情,内心所受到的刺激远比许多人要深得多。
白兰勉强笑了一下,眉间尽是无奈,但还是尽力安慰道:“事已至此,又有何办法呢。你便往好的方面想一些才是,她们现今被救出,日后还有许多时间,可以去忘却那些痛苦的事情,重新开始。”
林诗雨抿紧薄唇,握紧小拳头,像是狠狠下了什么决定一般道:“我要带他们回桃源镇,有吴哥哥他们在,我看谁还敢伤害她们。”
“你又怎么知道她们愿意去?即使她们愿意,你有怎能保证故地的父老乡亲肯接纳她们呢?”白兰瞧着小脸囧下来的林诗雨,有些不忍心打击她,又添了几句:“我只是说说而已,但这种事情,须看她们本人的意愿。”
“不会的,桃源镇几乎与世隔绝,最适合她们了,而且柳爷爷、芊芊姐姐都是好人……”林诗雨抱怨一句,后来越说越觉着没信心,干脆顺势一趴,整个上身几乎压到桌面,蜡烛摇了摇,差些就倒,便连她一头秀都有被烧焦的危险。
白兰眼疾手快,迅拿起底座,免下一场“灾难”。
“姐姐,当天你我四人在夕云地界分别,本以为你们能带着小月月安然度日,想不到凌师兄还是灾厄接踵,你怎会让他这么去送死呢?”
只手沾上凉水一边画圈圈,林诗雨一边有气无力说道:“你的话,他应该会听才对。”
“……”
白兰沉默着,没有说话,烛影在她似水明眸里来回摆动。
她忽然想起自己与凌蝎的初次相遇,从那时起他骨子里就是不惧与人拼命,诚知性命可贵,然而事情到了紧要关头,他却始终还是要坚持自己的选择。
杀连城、救人、反抗其他一些东西,一路走来,那个男子便就是这样罢?
“他不会听任何人,因为他违背不了自己的底线。”
“嗯?”林诗雨不太理解,却也算得似懂非懂,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宁浩天和蓝师兄也差不多,听说当初他们也是打算硬闯这边,怎奈掌门和玄阳真人技高一筹将他们囚禁——”
话到一半林诗雨声音便石沉大海,说不下去了。
良久,她偷看着白兰眼里蓄积着迷蒙却晶莹的水雾,压低声音怯道:“你是在害怕么?担心他会出事。”
“现在有时候真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强着,甚至比所有人都厉害,这样至少能为他多承受下几分。明知道他徘徊生死边缘,不该责怪,可还是由着性子任性了,恼他怨他,或许都是怕他出事。师父要我一生淡然处世,恐怕却是做不到了。”白兰轻轻道,带着几分哀伤。
看到一旁林诗雨不知所措的模样,她又自嘲笑了:“妹妹你别当真,算我胡言乱语也罢。夜姑娘回来后,你们一齐照看苏姑娘,莫让她做出不合理的举动来,我先去看看那群女子,瞧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林诗雨嗯一声,沉默不语。
白兰欣慰笑了笑,拍拍她的小手,便走向门外,推开门,恰巧夜晚婷也正在往外拉。两个女子相互微微点头,便错身而过。
走廊外传荡着飘忽般的脚步声,而房间里剩下的夜晚婷和林诗雨无话可说,屋内顿时陷入岑寂。
……
话既已谈明,也就没什么隐藏的必要,多一份真实,便多一份明朗。
“你们知道,我那天急匆匆赶到,一幕幕惨状,看着那群畜生,最大的打算不是阻止他们继续犯恶,而是在考虑要不要杀掉那些女子。”凌蝎背对着身后的两人,手肘搭在窗框上,眼底尽是苍茫的夜色,他的心也仿佛有那么一瞬间是陷入了死寂。
“死对她们来说或许是解脱也不一定,这是第一个想法,还是未能付诸行动。我在想,她们经历几许深重的祸难,却还要死去么?是心有不甘,可说到底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不甘心些什么。”
蓝逸飞改变了喝酒的方式,毕竟几个大男人你一口我一口,只对着一个酒葫芦,说什么也有不妥。一刻前他便叫来店小二,上了醇酒和过得去的饭菜。
对于凌蝎的话,也不知他是否听进去,似乎只是在专心地喝酒,一碗接着一碗,甚至他沿着他手腕流着的几滴血液落到碗中,腥气弥散,他也恍惚不觉。
宁浩天嘴唇也显得白,他瞟了一眼蓝逸飞,饮尽自己碗里的酒,道:“你要是那般做了,要杀你的人,不是轩辕皇邪,也不是妖魔二族,而是我。”
蓝逸飞终于停下来,眨巴一下,重重呼出一口气,却欲言又止。
“若是没有师父阻拦,我也会如你一般选择,独自前来东荒。故你有你的选择,我亦有我所坚持的东西。错就是错,对便是对,即便你出自善心,只要犯下那等大错,便也是不可原谅。”宁浩天站起身,目不斜视盯着凌蝎的背影。
“宁师兄,你……”凌蝎转过身,脸上挤出的笑容瞬间消失,宁浩天胸前渗透出的液体染红了白衫,而白衫的主人却完全没有感觉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