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再一次地沉默了,脸上的表情也失去控制地变化起来,似恍然大悟,似咬牙切齿,似追悔莫及,到最后,这一切全化作一声自嘲的轻叹,“我道他移情别恋,喜新厌旧,却不知,那男人的心里根本就不存在‘情’字。”
“您明白就好。”苏素以一种欣赏的眼光注视着钱氏,“您有了这样的感悟,我们也就可以继续往下谈了。”
“洗耳恭听。”钱氏收拾心情,重新将目光转向苏素。
苏素却再一次地问道:“您可曾想过给自己找位靠山?”
钱氏微微一怔。
不等钱氏作答,苏素便继续道:“和好不如初。就算您向定北侯低了头,他也不会忘记您曾经动过置他于死地的念头。继续吃亏受委屈是免不了的,怕就怕,即便您吃了亏,受了委屈,人家也未必肯放您一条生路——别忘了,将来继承定北侯府的肯定不会是您女儿。”
“还请苏掌柜指点我一条明路。”钱氏当即屈身下拜。
苏素伸手将她扶起,微笑道:“我已经提醒过您了,您若是想要靠山,眼下就有一个现成的。”
“您是说皇夫……”钱氏明显有些迟疑。
苏素马上摇头,“不,不,不。哪怕只是为了避嫌,我家皇夫也不会让自己与大臣家的夫人扯上关系。我说的靠山,乃是我家皇夫上面那一位。”
苏素自以为一语双关地给出答案,并抬手指了指头顶。
“您是说……陛下?”钱氏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巴,一时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是。”苏素点点头,随即收起笑容,正色道,“陛下正欲整治皇庄,很缺少这方面的人才。您若是有心为陛下效力,最起码也能做个独掌一系的皇庄管事——您家里就是世代经营土地的,称得上家学渊源。您本人也有着丰富的经验,不存在会不会做、能不能做好这一说。”
被苏素这么一形容,钱氏莫名地觉得自家那位土财主老爹竟也如村里的老举人一样高大伟岸起来,赶忙醒了下神,追问道:“可我是个女人……”
“只是让您管事,又不是让您当官。”苏素云淡风轻地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明显是在暗示:夫人,你想太多了。
钱氏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进而又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收起纷乱的思绪,钱氏很快想到了更为关键的所在,连忙抬起头来,小心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我想,陛下的庇护不会也不该是无条件的。”
“和离。”苏素直接了当地给出了答案。
小半个时辰之后,苏素掀开侧厅通往正堂的帘子,顺手把隔音符收了起来,然后推开门,和钱氏一起回到正堂。
此时,除了欧菁一行以及钱氏带来的两个嬷嬷,正堂里又多出了一看就是一主一仆的两名少女。
明显是主子的那个少女正坐在欧菁身边,其容貌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好在人很白净,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也如她花骨朵似的年纪一般嫩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无形中为她加分不少。
见苏素和钱氏一先一后地从侧厅里走出,坐在欧菁身边的少女立刻站起身来,唤了声“母亲”。
钱氏向她微微颔首,转过头向苏素介绍道:“这就是小女宝儿,还请苏掌柜多多关照。”
说完,钱氏本想继续把苏素也介绍给车宝儿,但话到嘴边就因为苏素复杂的身份而生出了迟疑。
看出她的窘迫,苏素主动接言道:“我就不介绍自己了,相信菁小姐一定已将我的身份来历实实在在、原原本本地告知于宝儿小姐。”
被她近乎自嘲地一调侃,欧菁和东宝儿齐刷刷地红了脸。
苏素没跟两个小姑娘计较,转身向钱氏道:“我这就回去向皇夫阁下复命。若夫人不曾改变主意,明日里,便会有其他人登门拜访。我只在这里祝夫人前程似锦,一帆风顺。”
“借您吉言。”钱氏微微一笑。
苏素也还之一笑,然后便没再多言,转回头,朝欧菁挑了下眉,“菁小姐,该走了,皇夫阁下还在府里等着呢!”
欧菁明显有些不愿,但终是站起身,向车宝儿说了句“我改日再来看你。”然后就快步走到苏素身前,抢在她前面出了门。
苏素向一旁的钱氏欠了欠身,笑着跟了出去。
钱氏没有送行。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该安排的事情也都安排妥当,不存在继续客套的必要。更何况钱氏并不是此地的女主人,苏素明面上的身份也担不起一位侯夫人的过分礼遇。
“娘。”车宝儿来到钱氏身旁,换成更为亲近的称呼,“这到底是……”
“放心吧。”钱氏立刻打起精神,握住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别想抢走。”
“娘?”车宝儿愈发迷惑。
钱氏却没有再为车宝儿解惑,只抬起手,把她揽入怀中。
苏素这边直接带欧菁回了京城内的府邸,向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的欧阳交差。
“她答应了。”将满头雾水又一肚子闷气的菁小姐打发去了后院,苏素才把自己做说客的战果禀告给欧阳,“这位钱夫人不是那种拎不清的女人,人很理智,也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唯一有可能拖累她的就是她那女儿。”
“那姑娘有问题?”欧阳问。
“不是有没有问题的问题。”苏素皱了下眉,“这么说吧,菁小姐对人的喜好其实和您对颜色的喜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