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罢,回到长春阁,称心拍拍胸脯,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庄王出声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要向皇上求亲呢!”
周瑛华已经就寝,如意端着一盏红绸宫灯退出内室,放下垂珠纱帐,低声笑道:“怎么,你觉得庄王不好?他可是要做西宁国皇帝的。”
称心撇撇嘴,从屏风后头取出自己的铺盖卷,铺在碧纱橱的锦槅下,小声道:“皇帝又怎么样?你看他,小小年纪就到处拈花惹草,咱们公主要是嫁了他,以后哪有安生的时候?还不如嫁一个老老实实过日子的。那个袁公子倒是不错,袁妃娘娘宫里的人都说他天生早慧,是文曲星转世。”
如意吹灭烛火,冷笑一声:“碧瑶夫人会那么好心?把袁公子说得跟菩萨跟前的金童一样,谁知道私底下是好是歹呢!”
称心坐在铺盖上,肩上披一件素绒厚袄子,把自己包成一只粽子:“也是,可是那傅公子……出身也太低了,就算有皇后娘娘做保山,将来议亲的时候,礼部那边一查,不就露馅了?”
屋里虽然没有点灯,窗外高悬的羊角宫灯依然把室内照得透亮,如意躺在称心对面的脚踏上,面色平静:“船到桥头自然直,谁知道以后呢?”
自中秋夜宴过后,宫里关于周瑛华的传言陡然多了起来。
大家都在猜傅皇后为她挑选的驸马到底是傅家哪位公子。也有人怀疑卫康当时说的是假话,真正想娶周瑛华的人是他自己。
不然,听到周慧帝要把周瑛华指给袁茂的时候,他怎么那么着急,跟媳妇被人抢了一样?
周双君当然是大发雷霆,连袁盼儿她们也把周瑛华视作眼中钉,一天到晚在长春阁附近徘徊埋伏,想找个机会当面和她对峙。
从中秋夜宴第二天开始,周瑛华便借口身上不自在,从早到晚都老老实实躲在长春阁里,闭门不出,远离是非。
不管谁来探病,她坚决不肯见,唯有庄王卫康着人来拜访时,她才破例让人进门。
周双君是个急性子,周瑛华等着她的再一次爆发。
重阳前后,御花园中百花齐放,周慧帝命人从民间搜罗了数千盆罕见的奇花异草,数百座宝石镶嵌的珠宝盆景,将椒房殿装饰得花团锦簇、富丽堂皇,犹如仙宫一般,以此为碧瑶夫人庆贺生辰。
碧瑶夫人是宫中最得势的宠妃,如今又身怀六甲,身份更比从前显贵,妃嫔女眷们当天都备了各色奇珍礼物,前去贺寿。
因为碧瑶夫人身子重,不便挪动,寿宴就摆在椒房殿,宫中妃嫔和朝廷命妇齐聚一堂,把正殿和偏殿挤得水泄不通。
傅皇后自矜身份,当然不会出席碧瑶夫人的寿宴。
周瑛华也没去。
周慧帝的口谕传到长春阁,掌事太监三催四请,请周瑛华务必现身,周瑛华推病,不肯走。
掌事太监不由冷笑,这太薇公主也太没眼力见了,宫里除了皇后娘娘,谁敢缺席碧瑶夫人的生辰宴?连大皇子和大皇子妃都赶去向碧瑶夫人祝寿,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出公主,也敢拿乔?
怪不得谁都能踩她一脚呢!
临去之前,掌事太监耷拉着眼皮,冷哼一声,“不知好歹!”
周瑛华无动于衷,把称心叫到跟前,如此叮嘱一番。
称心狐疑道:“公主,为什么要把傅公子的身份透露出去?皇上要是知道他做过家奴,肯定不会为您指婚的!”
周瑛华淡淡道:“你照做就是。”
称心不敢多问,出了长春阁,找到几个要好的宫女,言谈间,暗示自己知道傅皇后为太薇公主挑中的驸马是谁。
宫女们都不信。
称心急了,冷哼一声道:“那人叫傅泽,现今就住在庄王府上,我还见过他呢,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宫里没有秘密可言,称心刚把傅泽的名字说出口,不到一刻钟,阖宫都知道太薇公主的驸马名叫傅泽。
立即有人揣着这个消息去百花宫向育碧公主告密。
周双君将信将疑:“我不信,你们去查查,那个傅泽到底是什么人。”
卫康常常出入宫闱,不少人见过他的跟班小厮卫泽,即使卫康为卫泽换了个体面的身份,明眼人仔细一比对,还是能轻易看出端倪。
周双君听过下人的回报后,冷笑一声:“她野心大着呢,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家奴?我看她是拿傅泽当幌子,故意接近卫康。”
傅容在一旁道:“公主圣明,太薇公主阴险狡诈,绝不会甘愿嫁给一个无官无职的下奴。可表哥不仅信以为真,还替她忙前忙后,要不是他胡搅蛮缠,大舅舅怎么可能答应把傅泽写进傅家族谱?我回去问过了,傅泽确实是我们傅家的家生子,还是个无媒苟合的野种。”
周双君两眼发红,气血翻涌,冷笑一声:“那个蠢蛋!”
傅容见周双君发怒,顿了片刻,等周双君的气息平缓下来,柔声道:“公主,可别气坏了自己。您放心,表哥他只是一时糊涂罢了,早晚会想明白的,那个太薇公主怎么可能比得过您?”
周双君的脸色好看了几分。
傅容微微一笑,又道:“公主,如今既然传出这个傅泽来,您何不顺水推舟,把这桩婚事给坐实了,到时候太薇公主有苦说不出,只能嫁一个下贱的野种,看她还敢不敢在表哥跟前耍弄心机。”
周双君顿觉眼睛一亮:“你说的不错,她既然想嫁个家奴,那就成全她好了。”
翌日,病中的傅皇后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