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送暖,长乐宫的海棠花零零散散地开了几朵。
褪去了厚厚的冬衣,整个人都变得轻快许多,再不是雪覆路难行的季节了。
前几日白家上了折子,说是全府上下思念皇后娘娘,希望皇帝恩准皇后省亲,以解亲人思念之情。齐炀为了显示皇恩的浩荡,准了白家的祈求。
白玉书命写意收拾了东西,一早出发。
齐炀亲自将她送到城门外,上马车前低声嘱咐道:“白家的人个顶个的聪明,你小心些,最好少说话。还有,早日回来。”
白玉书点了点头,在写意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整整小半日才到白府,白玉书下车时,被眼前庞大规模的府邸小小惊艳了一下。
还没出了天子脚下呢,就这样胆子大。
门前一众人等候多时,白玉书一眼看见了杨氏,他旁边那个带着岁月痕迹却仍旧意气风发的人,一定就是将军白青元了。
“皇后娘娘。”
“父亲,母亲。”
几人一路进到大堂之中,杨氏很有眼色地屏退了旁人,自己也没留下,屋内仅剩下白玉书和白青元二人。
白玉书不敢先开口,就只静静坐着等白青元挑话头。
白青元却像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东西,眼睛看着一处,久不言语。
“父亲!”白玉书叫道。
白青元这才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开口道:“书儿的意思是要你亲爹的命啊。”
白玉书假意叹息道:“父亲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么。”
白青元道:“老夫对先皇忠心耿耿,一世英名,如今到了这个年纪,实在不想生什么事端。”
白玉书看了看白青元的脸色,一咬牙跪在了地上,说道:“父亲自是忠心一片,就是不知道人家怎么想。”
“书儿这是何意。”
白玉书缓缓道:“父亲虽一生效忠先皇,可齐炀毕竟是当朝的皇帝,父亲真的就相信依他的性子,会待白家一如既往的好么。女儿侍奉齐炀多年,却一无所出,父亲不想想其中缘由么。”
看白府这陈设物件,样样堪比皇宫,她就不信这白青元甘愿一辈子听齐炀的指派。
“这……”
“女儿并非要叫父亲谋反,只是若真等到白家羽翼被削的那一天,一切都晚了。更何况事成之后,父亲效忠的是齐炀的儿子,您仍旧是齐家的忠臣!”白玉书掷地有声。
白青元看着自己的女儿,他何尝不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理儿,只是此事从白玉书口中说出,实在令人惊讶。
“你,当真舍得了齐炀?”他问道。
白玉书笃定道:“是齐炀迟早有一天会舍弃白家,我不过是想早做准备。”
白青元眯了眼睛:“他做皇帝不过三年有余,眼下还不敢轻举妄动,你且慢慢准备着,咱们不急。”
“是。”
不急就怪了,以后哪有这天时地利人和呢。撇去襄王的势力不说,白家往后的气焰也是与日俱减。原书里的白氏是在齐炀成为皇帝的第六年冬天被废的,那时白家已经形存神灭。最好的机会就在这两年才是。
再不能拖。
白玉书在府中住了一日便返回了宫中。在大局未定之前,她不能与白家人太过亲近,在面上,她应该站在齐炀这一边才是。
“白玉书!”
她猛地回过神来,抬头,齐炀正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她给自己早已空荡荡的碗里添了点汤:“怎么着呢,吃个饭也要说我。”
“专心用膳。”齐炀说道。
白玉书笑了笑,喝着自己碗里的汤。她斜眼偷偷看着那个默默给自己添菜的男人,他很好看,很安静,不开口说话的时候,像是一幅画。如果他不是生在帝王家,一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饱读诗书,半生的光阴都活在诗卷里的那种。
齐炀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放下筷子,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白玉书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
齐炀却是看着她,道:“我却有话要问你。”
白玉放了手里的东西,竖起耳朵:“你问,我听着呢。”
齐炀看了看一边的写意,写意得了他的意思,麻溜的离开了。他低声道:“你说你是下凡的神仙,那么我问你,你到白氏的身上是个什么意图?”
白玉书看着齐炀波澜不惊的脸,心道,能有什么意图呢,七仙女下凡是看上董永了,她总不能说,她是看上沈竹烟了吧。
“我……”
白玉书一时语塞,“我”了半天,索性自暴自弃了:“我说的话我自己都不信的,您当真想听?”
齐炀冷声道:“就如此,不能坦诚相见么。”
白玉书欲哭无泪,心道这要是真坦诚相见了,说她是来让沈竹烟当太后的,他是会先杀了沈竹烟还是杀了她。唉,去他妈的坦诚相见吧,你自己肚子里都不知道憋着多少坏水呢。
齐炀还想说话,白玉书却是先发制人了,一下撞进他的怀里,哽咽道:“我一睁眼就是白氏了,我若真是存着私心,也不会到这么个不受宠的皇后身上。你只记着我现在是白氏,是你的皇后,不好么?”
齐炀被这一下撞了个措手不及,他看着怀里的人,神情有些复杂。他还有许多话想要问,只是她这样装疯卖傻,他还能问什么呢。
白玉书仍是在死皮赖脸地躺在齐炀怀里,都说撒娇女人最好命,她思忖着要不要再撒个娇什么的,不过要是真这么干了,齐炀肯定又得跟看傻子似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