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眸色深深,突然开口,“殿下龙章凤姿,才略非凡,自会引得有识之士争相投效。
殿下先前设想,是基于各人性情行事,切实可行。若无北胡在侧,若非形势逼人,必有成效。
只是,如今事已至此,异族已然做大,北胡已然具备与我大周开战之力,那么,势必需要调整策略,攘外为先。
而且,单单以大皇子之力,抗击北胡,恐怕不够。
一则,晏氏实力不俗。
燕北明面上,军力一分为二,效忠大皇子的,以及其他。
听命于大皇子的武将,可占到半数。而这其他里,分做不理睬大皇子的中立者,与听命别方势力的敌对者。哦,当然,还有为殿下收服的潜伏者。
然而,实际上,晏五身为燕州刺史并燕北都督,经营燕地多年,大力培植势力,不但牢牢紧抓政务大权,而且军中也没少染指。这听命于别方势力的,很大一部分,是听命于燕地长官晏大人。
故而,燕北军力实则是可以一分为三的。
大皇子虽说占优,可若然加上晏五的私人武装力量,那二者其实是差不离的。
我在晏府待了近一月。晏府占地广阔,处处亭台楼阁,这并不是燕地长官喜好奢华,而是另有玄机。
我可以确定,晏府府内,机关密布,暗室丛生,人丁不少,高手如云。晏五,他必然是在府中藏兵养兵。
所以说,若然晏五彻底投效北胡,那么,仅燕北境内的胡人势力,便已然可以与大皇子抗衡。
二则,北胡全民皆兵,士卒彪悍,冲杀之时,贯不畏死。
赤兀极重视武力,手段残暴,调/教出来的军队,战力非凡。
而反观大周,秦氏把控朝堂多年,打压军队,以文制武,克扣军饷,滥造军备。军中日子艰难,士气低迷。
相较而言,傅家军倒还算好些。其他驻军,……,唉,……
这也是这么多将领,倒向大皇子的缘由之一。再任由秦氏作乱,只恐军不成军,国将不国。
再者,因着地理位置、马匹品种、生活习性,等等,胡人的骑兵兵种,就单兵作战水平而言,大致会高于汉人。
所以,这些年来,大周边防多是以守代攻。
当日,秦氏监军咄咄相逼,我爹爹也是坚守不出。只可惜,后来,……
三则,非是我傅徵自夸,只是,但凡提及燕北布防,但凡提及抵御北胡,不得不说的,便是由我爹亲自设计的燕北防线。
以燕州城为中心,择若干重镇为基点,连线布网,互为犄角,守势连绵。这么些年,阻敌于防线之外。
只不过,这燕北防线,最值得称道之处,并非如何择地,如何布兵。而是,其间涉及到的人员调度,布防关卡。其暗含阵法,变幻无穷。
所以说,所谓的燕北布防图,只是死物,并不能囊括燕北防线。
可是,眼下,我爹阵亡,军中已经再无人能够操纵燕北防线。
北胡日前连克数镇,防线外围已然破坏殆尽。傅家军收缩兵力,退守至燕州防线核心区域。
此,绝非长远之计。
“什么?”周谦大惊,拍案而起,“局面竟是严峻至此?贼子!贼子误国!该死!罪不容诛!”
周谦忍不住阖上双目,复又猛地睁开,“小姐智计无双,洞若观火,既是来寻谦,想来必有良策。请小姐不吝教谦。”
程知赶忙起身一礼,“殿下折煞于某了。某此来,一则,是向殿下禀明某探得的消息;二则,是请殿下据此,拿个主意。”
“谦性情行事,依方才所言,小姐想必已是了解。那按小姐看来,谦当如何是好?
谦既是通过了小姐的考验试探,那小姐不妨直言。”
“……”好耿直的皇子殿下。
我那可不能算做是在试探。舍弃了周诩,本来就只能选你。只是,会依据你的不同答复,给出不同方案。
程知正色,“殿下,某以为,如今,北胡优势有三。
第一,胡人首领一手建国,独掌大权多年,威势甚重,说一不二。而大周,内斗频频,夺位之争横亘眼前,多方势力各怀心思。
第二,胡人兵强马壮,为南侵做足了准备,士气高昂,举上下之力齐动。其主赤兀极,久经沙场,阴狠狡诈,是个危险人物。而大周,问题重重,军力疲软,无主将主持大局。
第三,胡人上一波攻势退去不久,下一波全力大战随即而来。突然而至,出其不意。而大周,上有朝廷权贵,认为胡虏蛮夷不足为虑;下有边关守将,勉力支撑,好不容易松口气。
北胡助力有三。
其一,为秦氏。
正是秦氏占据高位多年,祸乱朝纲,贪婪无度,令大周耽于党争内斗,无暇他顾。北胡方有崭露头角之机。
还有,我已查明,我父遭遇北胡围攻,是秦氏通风报信,泄露我父行军军机。我兄陷入北胡伏击,是秦氏勾结胡人,利用汉女,设下圈套陷阱。
其二,为晏五。
晏五盘踞燕北近二十年,根基深厚。北胡借此迅速扩张,撰取我大周财富,将势力渗入燕北。
其三,为大皇子。
大皇子一心谋求大位,毫无危机意识,值此敏感之际,竟是意图抽调燕地驻军。上行下效,他麾下将领亦是将目光锁在京中。北胡悄然动作,集结大军,竟是丝毫不知。
然则,大周虽说是陷入被动,态势严峻,却也不是非得坐以待毙,任由敌人嚣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