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浥尘被宫人带去了后妃居所,替她换了与美人一阶所匹配的装束,备下了所相应享有的待遇。宁浥尘为了不侍寝,便拣了一件金镯饰物带在手腕上,略带羞涩地将之给宫中姑姑看了:“姑姑,这几天,我……”
姑姑是宫中看惯了风月的,笑道:“明白了,这几天我会让人撤下凝美人的绿头牌。”
她仅是来取女娲石的,怎可白白把自己搭进去。
且今日重见璟煜,千头万绪在心间,最终还是绕不开一个恨字。若不是他,她这一世,不会如昙花般短暂盛开便凋零,她的家人不会因受牵连而接连丧命,宁府也不会迅速颓败。也不会,和夏允就这样天人永隔……
宿命,是一张铺天盖地地大网。丝丝缕缕,纵横交错地编织好,再如何,也绕不开这千千劫。
宁浥尘想找到女娲石,可偌大的皇宫,突然觉得没了方向,不知从何下手。璟煜要女娲石干嘛呢?她想起曾在风华逝中,借着时惜华的脸,看到过满墙满地的自己的画像。那个地方,叫月阙。
她悄无声息地从自己的宫宇中溜了出去,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去往月阙。
才行至一半,一只宽大的袖袍从她身前拂过,仿佛风雪扑面而来,她整个人便动弹不得,被人一拉,隐入了几块大石头堆成的假山中去。
来人竟是,元迦。
元迦即便化身为凡人模样,仍有挥之不去的清寂隽逸的仙气。
宁浥尘有些恼了,为何他次次都要与她作对?
“元迦仙君竟如此清闲?黄昏鉴可不顾了?天道事务不用处理了?又跑来人道,打算坏我的事?”
元迦低眸,瞧见了她脚腕处的锁魂铃:“果然是你,原来是这样封住体内魔气的。陈一凝,宁浥尘,从反向看待事物,你起的名字着实不错。”
“做魔的,毕竟不似仙人,不惧此处的守护神明。自然是要寻一重新身份,按照做人的规矩来办事。元迦仙尊身份尊贵,来了人道,对君王这般没有规矩,你觉得他会容你到几时?”
元迦只是道:“我不能跪他,他会折寿的。这是为他好。”
哪怕换成了天帝,也是不能轻易受了元迦仙尊的一跪的。此话,确实不是诓人。
宁浥尘一时说不出话,只好道:“既然你来都来了,那我们各凭本事。若我得了,你不可抢夺。若你得了,我也不会兴起风浪。”
“好。”一片昏暗中,元迦的眼眸依然清晰,犹如皓月清辉。
今时在人道皇宫,与其他地方不同。宁浥尘为了不引起注意,暂时放下与元迦的纠缠,先从假山中出来。元迦在她离开后,便也走出去了。他迎面便遇上两个正端着糕点水果,不知哪个宫的小宫女,便微微点头,再离开。
两个小宫女一见他这般对待,顿时心花怒放,脸红不已。
“那便是新上任的司天监,元迦大人?”
“他真如传言那般长得好看,竟真像个从画里出来的仙人似的!”
“他还如此亲切,方才还朝我们看了!”
两个小宫女极是兴奋,手中果点差点没端稳,险些翻了才镇定下来,同时也反应过来关键信息:“可没看错的话,方才皇上新封的凝美人才从那里出来,紧接着元迦大人也出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眸中闪过八卦的风暴。
元迦一面往他所居的星河殿回去,一面伸手掐算,暗自道:“寻蹊该来了。”
宁浥尘则往月阙的方向去了,还没有到,便被一众宫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走了。
宫人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汗,焦急之色还未褪去,看来找她已久。那为首的太监道:“凝美人,在您宫中没找到您,原来您来了这儿,可让奴才们好找。皇上今晚召您,请速速去吧。”
“今晚?”宁浥尘心下有些心慌意急,她不是才嘱咐了宫中姑姑,告知了那些宫人,近日都不便侍寝。一段时日未见,璟煜现在竟喜欢这样?
她面色平静,心中却是忐忑的。如今魔气已被封,连个普通术法都使不出,若璟煜想做什么,该如何应对?正胡思乱想着,便到了璟煜宫中。
众人皆退下,一时只剩他们两人。
璟煜道:“朕听你宫中的掌事宫女说了,近些时日身上都有不便,可朕还是想看看你,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好的。”
宁浥尘看到他殿中有把琴,便道:“皇上操劳了一天国事,又设宴为威远大将军庆功,大约累了。我为皇上抚琴可好?”
璟煜点头,宁浥尘便过去坐下了。而他也坐在了对面的凳子上,以手微微握拳撑着头,看上去颇有些疲态。
婉转连绵的琴声响起,如珠落玉盘舒缓人心。
璟煜眼底流露出一丝松懈的笑意:“朕许久,没有这样什么都不想,静静地歇过了。”
宁浥尘报以一笑。
璟煜继续道:“你低头抚琴的模样,像极了朕的一位故人。”
宁浥尘一怔,只一瞬的出神,手底下便错了一个音调,很快便掩盖了过去。璟煜,从前是没有见过她抚琴的:“皇上的故人,想必非常尊贵,这便是我的荣幸了。”
“她孤傲,你谦卑。你的性子,倒是半点都不像她。”
宁浥尘扬起一侧嘴角:“即使是同一个人,也会发生改变的。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皇上的故人,可还有来往?”
璟煜顿了顿:“她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能让皇上如此挂怀,必然是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