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些,婆子便笑起来:“从来不见她对安管事这样好过呢,如今看起来,她果然疯了,唉,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怎么就摔了那么几个跟头,就把脑袋给摔糊涂了。”
“她毕竟疯了。”芙蓉交待婆子:“你们且好生看着,别让她冷着,也别让她冻着,饭食也要好的,夏日东西容易坏,千万不敢给她吃馊东西。她有什么异动,你们只管来告诉我,她不像以前那样跋扈凶狠的话,府里也能容着她的。”
“是,是。”婆子点头:“这两日她酷爱剪纸,虽剪的不成样子,不过手上忙着,她就不乱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变贤惠了呢。她这样,我们看着她也省了些力气。”
婆子们按时汇报了宁夫人的情况,便下去伺候着了。
宁夫人或是哭,或是躺在地上打滚,或是半夜嚎叫,或是光着脚乱跑,或是嘟囔着叫小菊,或是披头散发的要寻死,这些场面,婆子们一开始很害怕,过些时日,摸清了这些规律,知道宁夫人打打闹闹的,自己又会消停下来,大伙便也不以为意了,以前晚间宁夫人睡在客房,有婆子睡在外间,晚上宁夫人鬼哭狼嚎的,半夜坐起来哭爹叫娘,婆子被唬的直冒冷汗,如今再遇上这样的情况,婆子眼睛都不用睁,翻翻身,又打着呼噜睡去了。
宁夫人一直剪纸,把红的蓝的绿的彩纸剪成一小块一小块,风一吹,这些五颜六色的纸片就飘飞起来,飞到长案上,飞到小几上。飞到饭桌上,飞到床铺上,漫天漫地的,又晃晃悠悠的落下来,铺着厚厚毯子的地面,顿时像染了色似的,也变的五颜六色起来。
以前婆子们还帮着收拾打扫。如今宁夫人自己剪完了。弄脏了屋子,她自己又蹲下来,把各个角落的纸片捡到针线篓子里。弄完这一切,她又呆呆的坐着,从头发里摸出虱子来,整整齐齐的分别包在纸片当中。包好了以后,她便像大夫一样。给伺候她的婆子分一包:“小菊,这是好药,花了我好几两银子呢,你拿去煮了……好治病的。”
婆子若是不收。她又闹腾,后来婆子便学精了,宁夫人给什么。她们只管收着,只是转身扔了便是。
为此。婆子们还凑在一块说笑:“瞧瞧大奶奶,如今疯的,连谁是谁也分不清了,称呼少奶奶为老爷,称我们为小菊,你说好笑不好笑。”
“她不认得谁是谁这才是好事呢。”另一个婆子附和着:“若她能分的清谁是谁,说明她心里还跟明镜似的,当初她就看咱们不顺眼,若能认出咱们来,还不拿柴刀砍咱们?”
婆子皆点头,一面双手合十默默念叨:“佛主保佑,好歹让大奶奶一直疯疯癫癫下去,即使分辨不出府里的人也没关系,至少这样,我们还安生一点。”
这月初五,天气酷热,知了也开始闹腾起来。它们趴在树荫里,时不时的叫上一两声,声音尖细,像针一样直刺人的耳朵。
一大早的,太阳就毒辣起来,**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直直的照在苏府的琉璃瓦上,琉璃瓦被晒的“吱吱”的响,不到晌午,树叶便一片一片的卷了起来,像失了水份儿一样,干瘪瘪的,又像将死的人一样,耷拉在树梢上,有气无力的。
一动不动的坐在房里,尚且要出一身的汗,芙蓉喂过苏老爷喝药,便带了两个孩子回房睡午觉了,两个孩子在床上也不安生,你一句我一句的又要捉小鸡,一直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累了,昏昏沉沉的睡去,芙蓉长舒了一口气,也眯上了眼睛。难得有这样闲暇的午后,难得旺仔跟小馒头撅着嘴睡去了,即使有“吱吱”的知了在叫,也是舒服的。
婆子们们忙完了活计,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两回了,她们困倦的很,见府中安静,没有别的什么事了,便也都睡去了。
宁夫人依然坐在那儿握着剪刀剪纸,这几天以来,她迷恋上剪纸,就像旺仔跟小馒头迷恋捉小鸡一样让人不解。每天她都要剪很多彩纸,剪纸会耗费好几个时辰,剪了以后收拾残局也要好几个时辰,她却乐此不疲。
婆子们知道了她的性子,早已不拦着了,知了长一声短一声的叫唤,午后的阳光还是**的很,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照在人身上,身边就像点了个炭炉一样热气熏天,婆子留宁夫人坐在圆桌边忙活,她独自到外间,躺在凉席上摇着蒲扇睡着了。
也不知睡到什么时辰了,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的,太阳似乎偏西了一些,一半挂在树梢上,一半垂到了苏府的围墙后面,火红色的,圆滚滚的,热气还在升腾,空气都是干燥的。婆子不禁又摇了摇手中的蒲扇,侧耳听听,客房里静悄悄的,没什么异常,她打了个呵欠,又准备睡去,不料却有人拉她的衣袖:“大奶奶呢?”
婆子背着身揉揉眼睛:“不是在里屋剪纸呢吗?”
“没有。”
“没有?”婆子坐起来,笑着对安慕白道:“我睡的时候,她正在剪纸呢,她精神大,晌午也不睡的,近来每天午后她都剪纸,今儿没有?”
安慕白摇摇头。
“那一定是睡去了。肯定在里屋床上躺着呢,安管事找她?要不要叫她起来?”
“她没在里屋。”
“没在里屋?”婆子不相信似的摇摇蒲扇又摇摇头,起身下榻一面打着呵欠一面进了里屋,刚进去,她便叫了一声跑了出来:“她真不在里屋!”
婆子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宁夫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