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芙蓉在心里暗暗把关月秀鄙视了一回。
如今大夫人已死,她竟然还有闲功夫教小孩子这些,真是居心不良。
天晴太小,还不明白失去至亲是怎么一回事,单薄的拱桥映衬着她单薄的身影,她粉红色的小褂极水嫩,她粉红色的纱裙层层叠叠,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像极了映日而开的嫩嫩的荷花。可惜她的小脸有些消瘦了,只是她的笑声依然是清脆的,无忧无虑的,像大雨滂沱之后树梢上悬挂的颤颤巍巍的生机盎然的跳动的果子。
“她们都说我娘死了,苏夫人,死了是什么?我娘怎么躺着不说话了?我娘是不是困了,她死了要睡多久?什么时候醒过来,我还想跟她玩呢。”
“这……”芙蓉的眼眶突然就湿了。
“天晴,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你娘死了,以后再也活不过来了。”一阵更大更清脆的笑声由远及近,这笑声那么坦然明亮,拱桥都为之一震,拱桥下浅浅的哗哗流动的水都有了回音。
淡紫色对襟长褂,白色罗裙,鬓边一朵深紫色海棠花层层叠叠开的奔放,海棠花掩映之下,是关月秀那张明媚的得意的经过仔细描画过的脸。
她走上前去轻轻拍拍天晴的肩膀:“你也不要难过。做坏事自有天收,谁让你娘心思歹毒呢。”
说完这话,她飘然而去。
芙蓉跟着关月秀而去。
关月秀在一棵枣树下站住了,早已过了枣树的季节,老枣树也没了郁郁葱葱的模样。
寒鸦飞过,一片黑色。这片黑色遮挡了暗淡的日头,半边天都暗淡起来,看样子快要下雨了,空气里都是湿润的味道。
“苏夫人,你倒讲情义,如今还来吊唁大夫人,可惜,她死有余辜。”关月秀停下脚步,回头盯着芙蓉笑:“这事要不是苏夫人跟皇上插手,大夫人或许不会死呢,如今你又来装好人?可惜大夫人看不见了。”
芙蓉不语,只是冷盯着她。
“原本我也以为大夫人是好人,谁能想到呢,背后捅刀子的事她也干的出来。”关月秀轻轻“呸”了一口,冷冷道:“真是最毒妇人心,差一点儿上了她的当,还好皇上圣明,治死了那毒妇。”
“人都已经死了,你何必还揪着不放?再说,你也未必干净。”芙蓉默然道。
“我早知道,苏夫人你跟我们大夫人有一腿……我是说,你们狼狈为奸。”
“啪。”芙蓉抬手给了关月秀一巴掌。这一巴掌极用力,震的芙蓉手疼,若她会什么九阴白骨爪或是化骨绵掌的话,此刻关月秀恐怕已经吐血而亡了。
关月秀大吃一惊,平日里她张狂惯了,哪料到会挨打,于是声音也高了几分:“苏夫人,白芙蓉,你敢打我?”
“敢不敢的,都打过了。”
“你再打我一巴掌试试?”
“啪。”
“你……”关月秀结巴起来:“我怀有身孕,众人见了我都躲的远远的,生怕冒犯,你……你竟敢打我?你再打一巴掌试试?”
“试试就试试。”芙蓉伸出手,干脆利索的又给了关月秀一巴掌。
“你凭什么打我?”
“不凭什么,就是突然手痒了。“
“你……“关月秀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她想打回去,可她深知芙蓉的地位,不敢造次,又不想忍受屈辱,眼睛一转,她来了主意:“有本事你别走,跟我到侯爷那里评理去。”
“去就去,谁怕谁。”
关月秀迈着大步往前走,老枣树渐渐的被她抛到身后。
她小巧的绣着飞鸟的鞋底上,不知哪里沾了些褐青色的湿润的苔藓。这些腻腻的苔藓时不时的沾到光洁的地板上,地板上便也绿了,像泼了绿色的油彩。
走过一段回廊,穿过一座假山,是一间灰褐色的房子,房顶瓦蓝瓦蓝的,阴郁的天空越压越低,房顶的瓦蓝也更暗沉了。
关月秀掀帘子进去。
芙蓉尾随而入。
倒是一间别致的房子。
像书房,又不大像。
靠东墙的位置摆放着厚厚一架书。书架一旁,是一人高的两个大肚红花瓷瓶,瓷瓶里插着孔雀翎,油墨重彩的孔雀翎有种诡异的美。
三角圆桌上摆放着米黄色碎花茶具,圆桌边是一个圆圆的铜炉,铜炉里不知在烧什么,倒是香的很,一缕一缕的香气随着风一直往上飘,一直飘到房顶上,瓦蓝瓦蓝的房顶上有了一抹白色,像白雾笼罩,迷迷茫茫。
窗下,阳光淡淡。
穿灰色长袍的道士专注的跟钦国侯在讲些什么,二人盘腿而坐,皆是神色肃穆的样子,时不时的说上一两句话,道士拂尘一挥,钦国侯便点点头。
关月秀哪顾的了许多,哭哭啼啼的走到钦国侯身边坐下,语气也分外可怜:“侯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如今我怀了身孕,身子正弱呢,忠烈侯夫人她竟敢打我。忠烈侯夫人也太无法无天了,丈着跟皇上有几分关系,都欺负到咱们钦国侯府来了。”
“糊涂,怎么能牵扯到皇上。”钦国侯望着道士吐出这样一句话:“四姨太,你且退下去吧,我跟这位真人还有话要说。”
“侯爷,白芙蓉打我,分明是跟侯爷你过不去,侯爷却不敢为我主持公道,难道是怕了白芙蓉不成?他们家的侯爵是皇上封的,侯爷的爵位也是皇上封的,若太过忍让,外头人怎么议论呢。”
“糊涂,怎么又扯到皇上。”钦国侯叹了口气:“白芙蓉她来咱们府里做什么?平白无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