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黄帽的人还是讪笑着:“喻老爷,这么不识规矩的人伺候咱们,真是失了喻老爷的身份了,不如,咱们换个地方吃?”
喻老爷却道:“就在这吃吧,我瞧着这很好。”
戴黄帽的人跟喻老爷说话的时候,满脸堆笑,可一见到芙蓉,那笑便一闪而过,就跟黄世仁看杨白劳似的:“那就在这吃饭吧,桌上的酒洒了,你,舔干净了。”
戴黄帽的人仗着有些银子,便不把芙蓉当人了。
芙蓉自然不会去舔。
陆掌柜笑眯眯的倚在门口看热闹,一面又伸出舌头来做出舔的姿势,分明是在嘲笑芙蓉。
格格将啃过的大骨头直接扔了过来,大骨头不偏不斜砸在陆掌柜头上,陆掌柜只觉得头晕目眩,满眼的星星。
“陆掌柜,你那么有经验,你去把酒舔了。”格格道。
陆掌柜脸都吓白了。也不敢吐什么舌头了。
喻老爷见戴黄帽的人这么不客气,说话如此难听,又如此为难芙蓉,心里已不待见他,只是碍于一桌有好几个人,也不便发怒,便对芙蓉道:“你去忙别的吧。”
“不能走,酒还没有舔呢,在喻老爷面前这么失分寸,就得惩治惩治你。”戴黄帽的人不依不饶。
格格捡起掉在地上的大骨头。直接扔在那人头上:“你知道她是谁吗?你就让她舔酒?”
“她是谁?”
“她是喻老爷的女儿。喻芙蓉。”格格声音响亮。
陆掌柜哈哈一笑:“别蒙人了,她明明就叫白芙蓉,黑猫白猫的那个黑,啊不对。是黑猫白猫的那个白。哪里叫喻芙蓉。”
“陆掌柜,你是不是还想挨一骨头?让你黑猫白猫。”格格吓唬他。
陆掌柜的便不敢吭声了。
戴黄帽子的人也闹了个大花脸,上下打量着芙蓉的穿戴,却也不信,瞧着芙蓉这一身衣裳,哪里像大家小姐穿的。而且还在这酒楼里抛头露面,若真是喻府大小姐,自然应该天天关在喻府里,看看书。养养鸟,打打丫鬟,哪有在酒楼里站柜台的道理,而且又是端菜又是倒酒,跟个店小二没有什么区别。
戴黄帽的人开始探喻老爷的意思:“喻老爷,您贵为县太爷,这位姑娘,真的是您的女儿?”
格格见这人问东问西的。贼头鼠脑。便道:“不是告诉过你了,芙蓉是喻老爷的女儿,瞎问什么。刚才我的话你没有听见,还是你聋了?”
喻老爷却点了点头。
点头,算是承认了。
陆掌柜惊的合不拢嘴。
这次来一品楼能看到格格,已经是吃了一惊了。
这一会儿功夫,又冒出来一个县太爷的女儿。
这个芙蓉不是姓白吗?
她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乡野丫头吗?
她不是为了几斤豆腐沿街叫卖吗?
她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县太爷的女儿?这么快的变化,白骨精都要甘拜下风。
陆掌柜只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这么复杂的人物关系,把他饶蒙圈了。
戴黄帽的人有些尴尬,他这次请喻老爷出来吃饭,是有事相求,如今也只好溜须拍马了:“据我所知,喻府里,喻夫人好像只生了一个儿子?”
喻老爷点点头。
那人便笑道:“我知道了,男人嘛,谁没有个拈花惹草的时候,喻老爷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fēng_liú倜傥,喜欢喻老爷的人,怀海城不知有多少,那些青楼的女子,总妄图勾结权贵,以为怀了孩子,就可步入豪门,可喻老爷这样有身份的男人,自然要娶喻夫人这种有身份的女人,那婿身低贱的女人,就是生了孩子,也上不得台面的,这一点,我们都懂。”
这人的话,不但侮辱了芙蓉,更是侮辱了春娘。
侮辱芙蓉,芙蓉可以忍受。
但侮辱春娘,芙蓉就无法忍受了,她放下酒壶就给了那戴黄帽子的人一个耳光,打的那人直犯迷糊。
格格冲上去端起酒壶扔到那人身上,大半酒壶的酒,直直浇在身上,那人的袍子顿时湿了。
芙蓉哭着跑回了后厨。
这邪,杨波都已听见了。
他早已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见芙蓉哭的梨花带雨,他取出衣兜里的手帕递给芙蓉,自己默默的守在后厨门口。
外间已乱了套了。
格格首先就没放过那戴黄帽子的男人,桌上的菜还没有怎么吃,格格端起一盆就往那男人身上泼,心疼的陆掌柜直叹气:“哎呀,那盘菜值不少钱哪,倒了多可惜。”
戴黄帽子的男子被收拾了一番,也觉无颜再见喻老爷,带着家眷便跑。
另有一个人道:“哎呀,本来这顿饭,是我们求了喻夫人好久,喻夫人才答应让喻老爷出来吃的,可这还没吃呢,就…….喻老爷,我们先走了。咱们以后再聚吧。”说着,拿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算是饭钱。
芙蓉哭的肩膀直抖。
喻老爷此时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似的,默默无言的站在后厨门口,听到芙蓉哭,他又没有办法,杨波一直在后厨门口堵着,他也进不去。
一直站了许久,直到芙蓉的哭声渐渐小了,喻老爷才小声道:“芙蓉。其实不管你姓什么,你都是我的女儿。”
芙蓉虽将这句话听的真真切切,却没有答话。
“芙蓉,你娘在我心里。并不是什么下贱的女子,跟你娘比起来,下贱的人……下贱的人是我。”喻老爷叹了口气:“这顿应酬的饭,我本来不愿吃的,可想到能到一品楼看看你,我还是来了。没想到,却给你添了麻烦,我真是很愧疚。”
芙蓉一直没答话。
喻老爷又站了一会儿,门口的小厮来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