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里,苏老爷坐在书房里安安静静的写字.
宁夫人眼瞧着几个家丁扛着家伙奔出了府,一时之间不见了行踪,便去苏老爷那里,一面帮苏老爷磨墨一边道:"不知道安管事葫芦里卖什么药,大年初一,这一家子,主子不像主子,下人不像下人,连扛带拿的,倒像是去打狼."
苏老爷放下毛笔笑了笑:"芙蓉这孩子一向有分寸,她忙她的,咱们闲咱们的,你也别太操心了,操心伤身哪."
苏老爷如是说,宁夫人也只得点头称是,虽如此,心里却是放不下,从书房出来以后,便到偏房里,坐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心里烦躁,像有几只猫儿在抓,见窗台上的绿植长的有些凌乱,便叫小菊递剪刀进来.
小菊没有进来,倒是有个上了年纪的婆子递了剪刀来,只说不见小菊,听着宁夫人叫的急,她便进来了.
宁夫人接下剪刀,"咔嚓咔嚓"把绿植的叶子剪落一地,心里暗自嘀咕,不知这个小菊又缩到哪里偷懒去了.
芙蓉坐在车上,心里已是七上八下,行到偏僻处,她忍不住问安慕白:"这些消息真的准吗?我怕空欢喜一场."
见安慕白欲言又止的,芙蓉便揉了揉太阳穴,略带歉意的道:"我怎么还问这样的话呢,这事是安管事办的,定然十分稳妥,安管事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
"谢少奶奶的夸奖了."安慕白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道:"我知道这事非同小可,所以赶着回来禀告少奶奶,少奶奶放心好了.那地方……我留人看守着呢.只等咱们过去."
马车飞驰,一路风驰电掣.
芙蓉探头朝外看看,有些担心:"咱们带这些家丁,不知够不够."
"咱们府上能用的上的人,也只有这些了."
"希望能顺顺利利.不要节外生枝才好."芙蓉默默的放下车帘.
马车颠簸,很快便到了城郊明春坊附近.
周掌柜已侯在那里了,见芙蓉风尘仆仆而来,他悄然下了台阶,偷偷指着不远处白发婆子修衣裳的铺子道:"苏夫人……人就在前头,你们就在这里下车吧.免得打草惊蛇."
"多谢周掌柜提醒."芙蓉点头示意.
周掌柜有些不好意思:"苏夫人你太客气了,苏夫人大人大量,我能帮的,不过是一点小忙,听安管事说.你们要找的人在修衣裳的铺子里,所以……我就远远的帮你们盯着了,不见人出来,想来人还在里头呢.苏夫人快去吧."
芙蓉又点了点头,安慕白早已打了个手势,交待家丁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他见芙蓉脚步匆匆,便故意走在她前头:"少奶奶.还是我在前头吧,我怕有什么危险……"
修衣裳的铺子开着门,白发婆子坐在桌边缝补些旧衣裳.
芙蓉等人悄悄的附在门口一瞧.便见小菊提了个包袱坐在那儿,她先是喝茶,然后盯着白发婆子做衣裳,再然后,她似乎有些着急,站起来在屋里晃了几圈.又无奈的坐下.
天更阴了,黑漆漆的似乎要压下来.
城郊行人稀少.雪也似乎比厩里大些.
芙蓉几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口,不明白小菊这是要做什么.
小菊又喝了一杯茶.有些埋怨似的对白发婆子说:"我的男人,他最近常在这附近活动,说好在这里见面的,怎么不见踪影呢."
白发婆子放下手中的针,很是慈祥的道:"或许是风大雪大的,天太冷,他一时误了时辰,也是有的,不如姑娘再等等."
"我都等了好久了……"小菊揉揉肚子:"我肚子都饿了呢,我几天前就跟他捎过口信了,说今日要来找他,他怎么能言而无信不来见我呢……"
白发婆子端了一盘点心来给小菊吃.小菊倒也不小气,打开包袱,摸出几个铜钱给婆子.包袱里,有宁夫人的金簪子,还有几块银子,另有苏府的花瓶摆件,也值些银子,这些东西,自然不是小菊一个婢女能有的.
看来,她又偷了苏府的东西.
小菊拿了点心在手里,又吃不下,颓然放下,只是嘟囔:"人人都说他坏,我认定他是好人,他还送了我支银簪子呢."小菊骄傲的摸摸鬓边,有些炫耀的意思:"在这世上,唯有他对我最好,我说了以后就是要饭也跟着他的."
"姑娘这么挂念他,他一定是好孩子了."白发婆子笑.
"那是当然了,他虽不是什么名门世家的公子,但他有的是手段,以后我跟着他,就不必再受别人欺负了,以前我给人家做丫鬟,挨打受气,以后再不会了,以后,我就是华夫人了."小菊喜滋滋的.这些天饱受宁夫人的虐待,小菊身上脸上的伤不计其数,如今说起这些,她发自内心的笑了,声音如银铃一般,传出很远.
芙蓉皱眉,小菊说她要做华夫人了.华夫人?厩姓华的人是极少的,难道小菊跟华良有瓜葛?难道小菊在等华良?
这想法让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安慕白给芙蓉递了个眼神,询问是.[,!]不是应该冲进去拿下小菊.
眼瞧着天色晚了.雾气下来,远远近近的雪,稀疏的树林,都蒙上了水气,看来,即使小菊在等华良,他也不会出现的.
芙蓉冲安慕白摇摇头,此时冲进去捉小菊,单说她偷苏府财物一项,便可送官,但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财物,便不宜轻举妄动.
寒风刺骨.
四周不见人烟.
芙蓉的双手冻的发麻,嘴唇都开始哆嗦.
安慕白轻轻脱下自己的短袄,又轻轻的披在芙蓉肩上.
铺子里光线昏沉.白发婆子修好了衣裳,起身点着了蜡烛.
蜡烛细小的光影在屋子里闪动.屋子四周,风更大了.
小菊盯着跳动的蜡烛叹气:"看来,他是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