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伊宁是吧?”校长翻着资料,用手指着名单,一列一列往下滑。
我点了点头,却直勾勾地盯着校长身后的女鬼。
她长发遮面,一身白色长袍垂到地上,两只骨瘦如柴的手搭在校长肩上,探头探脑地看校长手中的名单。她似乎意识到有人在看她,抬起头,露出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子。
她看到我的目光,先是一惊,随后竟嘿嘿地笑了起来,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哦,高三(7)班,第三栋教学楼三楼,也就在这栋楼下。”校长抬起头,面带笑意看着我。
我点点头,“谢谢您。”便转身出了校长室,刚想带上门,一只手忽然从门缝里伸出来,抓住我崭新的校服。我回头,正对上女鬼的脸。
女鬼抬头看着我:“能带我去高三(10)班吗?”
我看看外面大好晴空,阳光铺满了整个走廊,又回头看看女鬼殷切的目光,叹了口气道:“好吧。”于是里掏出一把太阳伞,哗地一声打开,说:“过来吧。”
女鬼欢天喜地地从门后钻了出来,跳到我的太阳伞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跟着我的脚步,慢慢往前飘去。
“你……来看熟人?”我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女鬼说:“是呀,我儿子,刚刚升了高三。”她抬起头,眼睛弯成月牙状,脸上尽是慈爱。
我点点头,哦了声,不再说话。
“我今年夏天得了癌症,从得知病情到死去不过短短三个月。”
我没有说话,依旧带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我的儿子才十七岁,他还没高中毕业,老天就迫不及待地叫我离开他了。”
我转头,女鬼微微低头,眼角有晶莹的泪珠。
“高三(10)班到了。”我说。
女鬼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抬头道谢谢,转身飘进了高三(10)班的教室。
他们班正在上数学课,女鬼走到一个男生的旁边,笑着把手掌贴到她脸上。男生依旧抬头聚精会神地听课,只是我能看出,他脸上有无限的悲伤。
生命明明是脆弱的啊,所以呢,我果然是个怪物。
我撇过头,收起了太阳伞,继续往前走去,高三(7)班,应该就在前面吧。
我敲了敲门,高三(7)班所有人都抬头看着我,包括站在讲台前的老师。他推了推眼镜,问:“你是?”
我径自走了进去,说:“新转到这个班级的段伊宁,请问,我坐哪儿?”
老师哦了声,扫视全班后,他说:“先挑个空位置随便坐下吧。”
我扫视了一眼全班,却没有发现一个空位置,呆呆站立许久,这才发现唯一的一个空位置上坐着一个小鬼。老师指着南边倒数第二排座位说:“还杵着干什么,那不就有个位置吗?”
又是个鬼。我心中暗笑,不是说学校阳气很重嘛,这还哪来的这么多鬼。我无奈地往那个座位走去放在课桌上,伸手抓住那个鬼的胳膊,将他一把扯了下来。
被我扯下来的小鬼眉头紧皱,气急败坏道:“你干什么!”
我撇撇嘴,无视他满脸的血渍,自顾自掏出纸笔,写了一句话:抱歉,以后,这是我的位置了。
那小鬼挥着拳头便往我身上捶了过来。
我笑着继续写了几个字: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到窗外?
那小鬼望了眼窗外的太阳,大惊失色,哼了一声,一股脑爬到我前面同学的肩上,双手抱着他的脑袋,还不时转过头对我挤眉弄眼。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响了。我前面的同学忽的站了起来,那小鬼冷不防地从他肩上摔在我的桌子上,跌了个狗吃屎。
我笑道:“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那小鬼倒是手脚麻利地站了起来,从我桌子上跳下去,拍拍屁股,“要你管!”
“喂,你小点声可以吗?”一阵声音从我右边传来。
我转头,这才仔细打量起我的同桌来,他趴在桌子上睡眼惺忪地看着我,半是祈求半是不耐烦,那桀骜的嘴角不知扯向哪边,他胳膊下垫着崭新的数学书,桌面上没有一只笔。直觉告诉我,他就是传说中的不良少年。
我耸耸肩,不想理他,再转头时,那小鬼已不见了踪影。
我怎么会和没礼貌的小辈一般见识?
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了。我再低头,他已进入梦乡,那长长的睫毛倒叫我有些嫉妒。
我姓段,名叫段伊宁,到今天,我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因为某些意外的原因,我的身体停留在十八岁那一年。从此,我的眼睛可以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并且,我的生命,似乎可以无限延续……
我在繁华的闹市里待过,在深山老林里住过,尝试过各种职业,学习过各种技能,可唯独二十一世纪现代教育生活,我还没有身体力行地体验过。
所以,我就到这所高中来了——毕竟以我的样貌,小学初中恐怕不敢收我。
至于身份证明学籍资料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都是伪造的。
我活了这么多年,人事音书经历了几百轮,见过无数生老病死,感慨过无数悲欢离合,以至于我的心都慢慢地变得像石头那样硬了。
里掏出刚买的《午夜凶铃》,据说改变成电影还吓死过人,我想,我的生活大概需要这种东西来当做笑料吧。
我刚翻开第一页,忽然一只手出现摁在我的书上。
我转头,正见同桌好看的笑脸:“女孩还是不要看这种东西了吧,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