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燕见这老者六十来岁年纪,骨瘦如柴。脸上肌肉都凹了进去,直如一具骷髅,双目却炯炯有神。躬身道:“在下来得冒昧,还请恕罪。”
那人道:“好说。好说。”
黑白子道:“我大哥道号黄钟公,何少侠想必早已知闻。”
慕容燕道:“久仰四位庄主的大名,今日拜见清颜,实是有幸。”
黄钟公笑了笑,手一引道:“请进琴堂用茶。”
慕容燕和黑白子随着他走进琴堂坐好,一名童子捧上清茶。黄钟公道:“听说何少侠怀有《广陵散》古谱。这事可真么?老朽颇喜音乐,想到《广陵散》绝响于人间已久,每自叹息。倘若此曲真能重现人世。老朽垂暮之年得能按谱一奏,生平更无憾事。”说到这里,苍白的脸上竟然现出血色,显得颇为热切。
慕容燕从怀中掏出向问天携来的琴谱,离座而起,双手奉上,说道:“大庄主请观。”
黄钟公欠身接过,随手翻阅,说道:“唔,曲子很长啊。”从头自第一页看起。只瞧得片刻,脸上便已变色。
他右手翻阅琴谱,左手五根手指在桌上作出挑捻按捺的抚琴姿式。赞道:“妙极!和平中正,却又清绝幽绝。”翻到第二页,看了一会,又赞:“高量雅致,深藏玄机,便这么神游琴韵,片刻之间已然心怀大畅。”
黑白子眼见黄钟公只看到第二页,便已有些神不守舍,只怕他这般看下去。几个时辰也不会完,便插口道:“这位风少侠和嵩山派的一位童兄到来。说道梅庄之中若有人能胜得他的武功……”…
黄钟公道:“嗯,定须有人能胜得他的武功。他才肯将这套《广陵散》借我抄录,是也不是?”
黑白子道:“是啊,我们三个都败下阵来,若非大哥出马,我孤山梅庄,嘿嘿……”
黄钟公淡淡一笑,道:“你们既然不成,我也不成啊。”
黑白子道:“我们三个怎能和大哥相比?”
黄钟公道:“老了,不中用啦。”
这时,慕容燕突然说道:“大庄主道号‘黄钟公’,自是琴中高手。此谱虽然难得,却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本来让大庄主抄录一份也没什么。不过这琴谱是童大哥所有,在下却不能代为做主。不如这样,在下这便去找童大哥说一下,请他将这本琴谱借给大庄主抄录,如何?”
黄钟公道:“无功不受禄。你我素无渊源,焉可受你这等厚礼?二位来到敝庄,到底有何见教,还盼坦诚相告。”
慕容燕道:“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大庄主喜好音律,得这琴谱正是相得益彰。若非东西不是我的,就是赠给大庄主也无妨。”
黄钟公“哦”了一声,道:“何少侠一番好意,老朽深实感谢。只不过此事既未得到童兄亲口允诺,老朽毕竟心中不安。那位童兄言道,要得琴谱,须得本庄有人胜过你的武功,老朽可不能白占这个便宜。咱们便来比划几招如何?”
慕容燕道:“大庄主本并不愿比武,又何必勉强?还是让在下去和童大哥说说吧。”
黄钟公微笑道:“你这人甚好,咱们较量几招,点到为止,又有什么干系?”回头从壁上摘下一杆玉箫,交给慕容燕,说道:“你以箫作剑,我则用瑶琴当做兵刃。”从床头几上捧起一张瑶琴,微微一笑,说道:“我这两件乐器虽不敢说价值连城,却也是难得之物,总不成拿来砸坏了?大家装模作样地摆摆架式罢了。”
慕容燕双手横捧玉箫,恭恭敬敬地道:“请大庄主指点。”
黄钟公道:“何少侠请!”
慕容燕提起箫来,轻轻一挥,风过箫孔,发出几声柔和的乐音。黄钟公右手在琴弦上轻拨几下,琴音响处,琴尾向慕容燕右肩推来。
慕容燕听到琴音,心头微微一震,陡觉真气运转随着琴声变缓,立知这就是“七弦无形剑”了。当即运转玄功,排除影响,玉箫缓缓点向黄钟公肘后。瑶琴倘若继续撞向自己肩头,他肘后穴道势必先被点上。黄钟公倒转瑶琴,向慕容燕腰间砸到,琴身递出之时,又是拨弦生音。玉箫转个弧形,点向对方腋下。黄钟公举琴封挡,慕容燕玉箫便即缩回。黄钟公在琴上连弹数声,乐音转急。
慕容燕手中那箫通身碧绿,是上好的翠玉雕成,近吹口处有几点朱斑,殷红如血,更映得玉箫青翠欲滴。黄钟公手中所持瑶琴颜色暗旧,当是数百年甚至是千年以上的古物。这两件乐器只须轻轻一碰,势必同时粉碎,因此慕容燕并未在玉箫上灌注真力,纯以招数与黄钟公争胜。
当下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过了十来招。黄钟公每出一招,便拨几下弦,琴音时而舒缓,琴音时而急骤,但黄钟公琴上招数却和琴音完全相反。
黄钟公的“七弦无形剑”乃是在琴音之中灌注上乘内力,用以扰乱敌人心神,对方内力和琴音一生共鸣,便不知不觉地为琴音所制。琴音舒缓,对方出招也跟着舒缓;琴音急骤,对方出招也跟着急骤。而黄钟公琴上招数却和琴音恰正相反。他出招快速而琴音加倍悠闲,对方势必没法挡架。但慕容燕运转九阳神功,沉浸于“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的意境中,好似对琴音充耳不闻,全然不受影响的与黄钟公过招。…
黄钟公见慕容燕不受自己“七弦无形剑”影响,琴声不禁越弹越急。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