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藏得多好,他还是发现我了,他从岩床上支起身子看向我藏身的灌木丛,过了片刻又放心地躺下,看向云海弥漫的东边天空,云层已经变得像是镶金玫瑰一般华美,空中的晨星逐渐隐去,冰冷的风吹动他的衣角,不再是雪白的衣角在风中瑟瑟发抖,他也没有理睬。
我产生了一种想要对他说话的yù_wàng,对他说如果迷路了的话真的不要紧,我们一起沿着山路回去,一起回到那个被称作本丸的古旧残破的山庄之中,但我现在开不了口:他可能因为我审神者的身份而害怕,吓得从悬崖上跳下去。我只好丢个眼神给骨喰,骨喰也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敢轻易上前开口。那一边鲇尾却更灵巧地蹲下来,开始对三日月说话了:
“大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刚才去看了最后一场《高平陵》,来这里采岩梨,采完岩梨,看了日出就回去。”
他的话非常平淡,仿佛在他的理解中,他所做的一切事情只不过是在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星期二的早晨所做的事情。天知道他是怎样把我们吓得半死。
“还认识我吗?”鲇尾问。
“我当然认识你,”他微笑着说。
“回去好吧,“鲇尾不耐烦地说,“大哥,回去吧,太阳照在身上可是疼得要死的。”
他固执地将头转向东边,嘴里嘀咕道:
“我想要看日出,你们要回去就带义辉公回去。”
呵……
我长长地出了口气:他还认识我,这么说他早在我来的时候就发现我了。我放心地走过去,他对我凝视了几秒钟就坐起来给我让出了一个位置。我开始猜想这是不是他想要振作起来的前兆,因为我已经不知不觉地将小说的套路带入到了现实之中:小说中的角色重振精神,回到所谓的‘正道’上的标志就是从风景中悟到一些哲理。
我也只能猜想到这些,毕竟接触小说是今生的事情,而今生存留于世的时间并不算得上很长呢。
我想问他为什么一时兴起来看日出。此时报时的钟声响起来了。
“再过九分钟,太阳就升起来了。”他说。
“为什么会想到在这里看日出呢?”我问。
“每年都这样,除了生病的时候,每年夏天都会到山上采岩梨,看日出……可不是想要突然悟道什么的啊。”他说着说着就笑了,“成长,变强,修行,进步,是别人的事情。留给我们的,只有沉沦和腐朽啦,不过看日出还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