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京城三百里远的某座驿站,不时传来狗吠声,马厩里灯火通明,十几个风尘仆仆的兵士正在给马儿喂食洗刷。
西平侯沐chun独自坐在屋里,看着母亲亲笔书写的家信,上面严厉责令他马上返回云南,不许进京,并告知妹妹已经去了燕京。
沐chun今年三十岁整,当年沐夫人十二岁时嫁给了沐英,十三岁就有了身孕,十四岁时生下长子。
沐chun的年纪比二弟沐晟要大了四岁,比沐凝雪却要大了整整十三岁,因此视两个妹妹和幼弟沐昂为儿女般看待,也是他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子嗣的缘故。
沐c格酷似其故去的父亲,领兵才华和才干也堪比一代名将沐英,十六岁时就追随傅有德和沐英常年领兵在外,戎马半生,除了当世几位名将,看不上任何没有真才实学之人。
他早早就凭着实打实的战功获封了西平侯,父亲沐英故去不过一年,还没有继承国公爵位,得等守孝期完方能承继。
朱元璋很欣赏沐chun的才干,因此夺情令他把父亲的灵柩送回老家安葬后,带孝继续镇守云南,沐英的灵位则供奉在太庙里世享烟火供奉。
沐chun重情义,收到傅有德的书信后,品味出其中流露出的一丝绝望,加上他很熟悉傅让的为人本领,因此秘密返回京城。打算说服母亲把妹妹许配给傅家,如此沐家和傅家休戚与共,拼着跪死在圣上面前,也要保住两家人的身家xing命。
沐chun一声叹息,没想到母亲竟然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提前把妹子送走了,这该如何是好?
想到家里还有青霜在,沐chun摇了摇头,青霜的身份太特殊,早就内定给了将来的云南王,以此来巩固民心,彰显朱家王朝的法统。
沐chun把书信小心翼翼的贴身揣好,起身走出门外,随后趁着夜se往京城赶去,他无论如何都要面见帝王,为傅家求情。
济南城,钱家别院。
沐凝雪梳洗沐浴已毕,脸se红扑扑的就像是镀上了一层胭脂,不施粉黛依然流光溢彩。
她本为武将之女,这半年来又受到徐灏的传染,弟弟沐昂的引诱,平i里喜欢上的户外运动,踢毽子荡秋千,投壶she箭等等都有接触,使得原本就健康的身子更上了一层楼。
秋天的夜晚较为凉爽,沐凝雪多穿了一件玉se坎肩,下意识的问道:“他好了没?”
芷烟捧着铜镜,趁机调笑道:“他是谁?”
沐凝雪抬手轻轻拍了拍芷烟的脸颊,笑道:“我都被你们两个轮番锤炼的心如止水了,什么都听不见了。可在这么任由你们欺负我的话,我就不客气了,一早把你这歪嘴的丫头送给那个没脸的少爷,凑成一对没皮没脸。”
芷烟一扫先前在徐灏身边时的不屑一顾,笑道:“反正早晚都得是那没脸少爷的人,晚一天早一天也没啥,就怕有人到时醋意熏天的。”
沐凝雪立时无语,叹息道:“真是输给你了,你这丫头如今越发的言语无忌,行事也大胆。得亏了你在他面前还给我留着脸面,不然都没脸随他同行了。”
芷烟笑道:“我自然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咱们在闺房里说笑逗乐无妨,在外头,谁敢故意招蜂引蝶,我第一个不答应,非得揍个半死撵回家不可。”
沐凝雪欣慰道:“这才不枉你我好了一场,到底是你最懂我的心思。夜se还早,他定是一样无心睡眠,咱们一起寻他聊聊天,我觉得他心里有事,看看能不能为他分忧。”
这关口芷烟懂得不能继续取笑小姐,乖乖的答应一声,主仆二人一起出了房门。
丫鬟芷晴年纪和芷烟一般大,同为一十六岁,容貌和芷烟一样的出挑漂亮,但她没有芷烟心思细腻会说话。芷晴个xing爽直办事利落,而且她的父母乃是沐府家将,不管是沐夫人和沐凝雪都不拿她当下人看待,算是沐凝雪身边的内管家。
本来沐凝雪想把贴身丫鬟芷烟派过去服侍徐灏,却被徐灏拒绝了,可总归得有人为他铺叠被褥,浆洗衣物什么的。是以沐凝雪就让芷晴过去帮忙,她知道徐灏向来不喜欢无关之人摆弄他的随身之物,在沐家留宿时宁可自己动手,也不让婆子小厮们动一下他的东西,倒是未成亲心灵手巧的女孩可以,当然这是豪门公子一贯的富贵病。
不待沐凝雪询问,芷晴主动说道:“徐公子一直没回来,我出去问了下,有本地之人随着钱员外过来拜访,现在都在前厅呢。”
沐凝雪疑惑的道:“无端端寻他做什么?又不是钦差文臣,一个未及弱冠的,有何好拜访?走,咱们过去瞧瞧热闹。”
当下沐凝雪带着丫鬟去了前厅,隔着屏风侧耳倾听。
此刻徐灏坐在主位,长相酷似一尊醉弥勒佛似的的钱员外坐在他身侧,笑口常开的五官变得一脸苦相,他皱眉听着周围十几个老者轮流倾倒苦水。
一位五十多岁的清瘦老人cao着一口山东口音,诉苦道:“上差请给俺做主,俺姐夫膝下就一个女娃一个男娃,外甥自小就没心眼,那些淮西佬非要让他们的娃娃和俺姐夫订亲。谁知这些淮西佬包藏着祸心,什么至亲都不在乎,一等俺姐夫故世之后,就把家财统统搬走了,外甥是个脓包被蒙在鼓里,竟连自己的媳妇都被夺去做了舅子的小妾,这不哭哭啼啼的跑到俺家来,不争气的败家子,俺恨不得一棍子打死他。”
沐凝雪听得秀眉蹙起,暗道淮西佬不就是凤阳一带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