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双胞胎之间的感应, 曹操先于胡氏认出她来。“阿……生?是阿生吧。”他从风尘仆仆的马背上跳下来, 抬手去摸阿生的胡须, 摸了两下就找到了胶缝,“刺啦”一声, 一整片假胡子都被撕了下来, 露出底下白皙的皮肤。

“哈哈哈,这是什么?”曹操将假胡子给自己贴上,转头凑到胡氏面前, “母亲你看, 阿生做出了这样的东西呢。”

胡氏还一脸懵逼作不出反应,她抱在怀里的阿佩已经“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阿兄你把阿佩吓哭了。”阿生伸手撕掉曹操嘴唇上的假胡子, 贴回到自己脸上。

曹操不认,还要去揪阿生的脸:“明明是阿生把阿佩吓哭的。”

曹嵩在一旁看不下去了, 重重咳嗽一声,制止了曹操和曹生的打闹:“先把你们母亲和女弟迎进去。两个都快成童了,越发不像话。”表面上是嫌弃, 其实是掩不住的疼爱。

阿生很乖觉, 主动上去哄阿佩,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踩继母的敏感神经。阿佩六岁, 已经能够讲道理了,还是最喜欢十万个为什么的年纪, 不一会儿就让好奇挤走了惊吓。“二兄为什么会长胡子?二兄的胡子为什么会掉下来?阿佩也能长胡子吗?”

连百科全书式学霸的阿生, 都没有办法完美解答小妹妹的问题。

一同来的除了胡氏和阿佩, 还有坐在第二辆车上吃奶的阿绶。阿绶两岁, 是胡氏生下的第二个女儿。接连两胎都是女儿,而前头的嫡子都已经十四岁了。连胡氏自己都感叹,曹操大约是有上天要他继承曹家的吧。

十四岁是什么概念?

放在东汉官宦家庭,十五岁就可以结婚,也可以蒙父荫进入太学念书。婚姻、太学同窗,这两条最重要的人脉即将完全向曹操敞开。而事实上,曹操早就攀上了张奂这根线,在外面有少年将种的名声,就算是没有曹嵩他也可以轻松走上仕途。

完全没法争斗啊。即便是她以后能生出个小嫡子来,跟曹操的年龄差也足以构成长兄如父了。唯一能够和曹操争夺的,就是现年十二岁也读书明理的曹德。但真不是胡氏鄙视庶子,那一位放在普通人家也算是个好孩子,但要跟曹操这样魄力的人精相比,差距是雒阳到谯县。

张氏说“阿德最像郎君”的时候胡氏只想笑。“阿德肖我”,曹嵩自己也是这么跟张氏说的,但是张氏不知道后面还有一句呢,“大郎和二郎远胜于我啊”。

放下了争斗之心后,作为继母的胡氏心态极稳——笑看张氏生庶子又生庶女,她只管养她的女儿顺便跟继子继女搞好关系。

阿生卸掉了糙汉妆,穿上浅色的丝麻衣裳,风度翩翩地跪坐在正屋里给父亲母亲沏茶焚香。胡氏抿了一口茶水,长出一口气。“这样才像样啊,”她左右看看阿生的脸颊,“二郎一直是好看的。”

阿生笑而不语,给阿佩和阿绶调甜果汁。正是水果收获的季节,记忆中这样的日子,仿佛还有祖父的小火炉和水果茶。

胡氏先跟曹嵩讲了讲谯县的近况,宗族姻亲又有哪个孩子出生,哪些老人去世,哪些嫁娶,哪些口角,哪些收入,哪些支出。七个月时间的家长里短,叠加起来也是有不少的。

曹嵩认真地听她讲完,才说:“你做这些迎来送往,一向是周到的。”四十岁中年大叔越发温柔和气,也是有别样的魅力的。胡氏被夸得红了脸,微微低头:“都是妾身应该做的。”

曹嵩又逗两个小女儿说话活动,直到她们犯困了才让人将两个小丫头抱回后宅去休息。曹嵩坐回原位,在仆人的服侍下擦去额头的汗珠。“吉利回来了,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胡氏闻言,就自动起身告退了。同时撤走的还有仆从。屋里就剩下了曹嵩和曹操曹生三个。

“将军准我半个月假,我离开大军后就带人先回了谯县。如今中原遭受过几年大灾,路上盗匪众多,母亲和阿佩阿绶都是妇孺,她们跟我同行更安全。”

曹嵩看着强壮的大儿子,欣慰道:“吉利也长大了,能够孝顺父母照顾手足了。”

曹操继续说:“将军带着大军辎重,不如我轻骑赶路来得迅捷。但我中途转道谯县绕远了,所以我估摸着,他们抵达雒阳也就在这几日了。”

“这次回来,就别再去并州了吧。”曹嵩突然说。

曹操抱臂:“这又是为何?我跟着将军好好的,哪能半途而废。”

“你是我的长子,怎么能够去亲自去面对箭矢飞石呢?从前是我不小心,让你去了边关,但这次可不一样,你该准备入太学了。纯粹靠勇武获得的名声,最多当个杂牌将军,永远比不上举孝廉和入太学的资历。便是你尊敬的张公,年轻的时候也是靠着才学被征辟的。出为将,入为相,你想要做到这种地步的话,就必须入太学。”

曹操不语,低头沉思。

“如意也劝劝你阿兄。”

阿生将手放在膝盖上:“父亲的意思是,太学能够帮助你打入士人的群体中。本朝与先秦不同,士人自成一体,鄙薄武人和宦官的风气日渐兴起。父亲所言,与其说是要不要入太学,不如说是阿兄要不要朝士族靠拢。”

阿生用另一个角度一说,曹操就决定好了:“人才、权势尽在士族,怎么能够假装他们不存在呢?等到将军到了,我就去询问将军的意见。”

曹嵩捋着胡子,笑了,转头又跟阿生讨要清茶。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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