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馆阁书排行第一的妖王不同。
长生君从来不是个身份,而是一个人。
千年之前,他的名字曾与另外两人一起,屹立于抒云之巅。
千年之后,这些曾记载着过去故事单薄泛黄的纸随着他辐射北境的庞大势力,被渐渐抹去,只剩下那两个耀眼的名字,依然活在记忆里。
倾城猜的不错,御澜阁指的确实是上官瑜和兰祈,这是他们在云京最初的回忆。
“长生君和我妖族猫长老也有往来?”灵枢单刀直入,不欲和同样千年成精的对方兜圈子。
“是,你既知我与他有往来,便该清楚,我们之间有约定缄默的协议。”长生君的回答比灵枢更直接。
“我想问的里面总归有你能解答的部分。”灵枢坐在烟灰色的幕帘对面,总觉得这张椅子上还带着倾城未褪去的温度,和她身上独有的香。
“如果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能稍微严肃一点,或许我会更愿意为你解惑。”长生君语速缓慢,总让灵枢有一种语含戏谑的错觉。
“倾城的记忆被猫长老封禁这件事,她进入白玉京那天你就知道吗?”灵枢把不能百分百确定的疑惑放在了肯定的句式里,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你既然看出来她的记忆被封禁掉,自然就该明白,还没到解释真相的时候。”长生君却不打算上钩。
“况且这种封印,从设下的那一刻起就没留有解除的余地。”
“当她自己想起被遗忘的重要过去的时候,才是她有能力面对一切的时候。”
“年轻人又何必着急?”
两人年龄相差不足百分之一,但长生君的口吻却用了长辈的视角,让他灵枢心生别扭,语气越发拧巴起来。
“她记起来了一双淡青色的眼睛,浅瞳代表着什么,把聿皇子奉为上宾的你想必不会不知道吧。”
“哦?”倾城信中未提及这一段,本欲当面告知,却被长生君支开。“她居然想起来了。”
“告诉你也无妨,她进白玉京那天,我知道她的身份,却不清楚被封禁记忆的事,直到那段婚约被发现,猫长老找上门,我才知道她原来就是当年的孩子。”
“我听活祭案中的犯人称她为林姑娘。”这段灵枢并未向倾城直接求证过,但心里已有答案,“她是淮南林家仅存的那个孤女对吧,我本以为白玉京会把人彻底藏好,没敢想她竟成了霜降城的一员,被明目张胆地派遣了出来。”
“我江北都不曾探查到蛛丝马迹,罔提东渡国,长生君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长生君语调平和,“她是林家的姑娘,你比我更清楚林家代表着什么,她有不堕祖先英名的心,也有重振昔日荣光的能力。”
“你不能永远把她当做一个脆弱人族的小姑娘。”
灵枢刚想反驳,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明明在最初,他并未把倾城视作一个脆弱的生命,他甚至已经记不清从何时起,他开始习惯把并肩的少女推到身后。
“虽然这话对即将登仙的妖王来说不合适,但是至少在我的眼里,林阮是你的同伴而非未婚妻。”这也是长生君和猫长老分歧最大的地方。
他们终将相遇,但关系却有不同。
其实长生君从最初就是不赞同用婚姻捆绑住妖族和林氏,谁知十五年前的猫长老背着他在淮南老宅动了手脚。
……真是随了它曾经主人的性子,一样胡搅蛮缠。
“林阮一身绝学皆出自我白玉京,你方得窥一二罢了,不该妄对她的水平下论断。她不会希望你看轻她。”
帘幕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长生君点燃了香炉,凉薄的香气透过重重的烟灰色薄纱氤氲出来,一时鼻息间都是清冽至极的味道。
仿佛寂静荒原上冰寒彻骨的雪。
灵枢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炸立起来,下意识做出了防备的姿态。
“别紧张,这香虽然剧毒无解,但只对人族有效。”长生君话中含笑,意有所指,“你曾受无妄之灾,凭空背负了它的罪名,如今也该得偿一见。”
“这就是三年前令她年少成名的奇毒异香,霜雪。”
也正因为这种诡秘奇异的□□,成就长安元年刺客霜雪的无上威名,让十五岁的倾城与世间最出色的刺客比肩。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前者是身份成谜的霜雪,后者是倨傲不逊的小江北候。
世人皆以为霜雪也是陆灵枢的手笔,殊不知,下手决绝的另有其人。
倾城早在三年前离开淮南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立场再允许自己的生命脆弱。
纯情少猫灵枢陷入了对自己变质感情的沉思中,忽视了被长生君刻意回避掉的问题——那个浅瞳的女人到底是谁。
后来他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自然也明白了对方隐晦的态度。
不可说。
临告辞之前,灵枢提了最后一个问题。
“白玉京内的叛徒是谁。”虽然他有预感,这也同样得不到答案。
“我已经在查了,现在盘根错节多方势力搅和在一起,虽然能抑制住他们的蠢蠢欲动,但是某种程度上,也让人投鼠忌器。白玉京中我能绝对信任的人不多,进度不会太快。”事实上,这已经是个非常乐观的说法了。
因为涉案的极有可能是青谷中人,整个夏至城一脉皆处于高度监察下,然而清明城的mí_yào,惊蛰城的熏香,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