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没过两日,那姓丁的外乡人便击鼓上告你爹贪财妄法,其状中所述,乃是你爹已将备案文书转交于他,而他的银子他却未见返还一文,定是被你爹欺负他是外乡人,将他的银两私吞了。当堂对质时,你爹却说此事暂时还并未处理,备案文书与银两都还在锁在衙库中,钥匙都一直在他的手中。谁知被告拿出他得到的备案文书,指认说是衙门里的一名皂隶送去的,而皂隶也一口咬定说是得了你爹的吩咐……”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郭甫义歇了歇才接着道:“有了人证物证,我着人与你爹去查看衙库中的存档与银两,谁知却早已是不翼而飞,你爹又没有证据证明不是他着人转交的,更是吱吱唔唔地说不出银两与文书的去向。我见你爹的神情,也知晓他平时的为人,知道此事肯定另有其因,便让姓丁的两人回去等候消息,让你爹三天之内给我一个交待,却不想当晚那丁姓的两外乡人便横死在客栈里,而据目击的店小二回忆说,曾看到你爹一身酒气、满身鲜血地仓惶从案发的屋里跑出来,还未跑出客栈便被闻讯而来的巡夜皂隶抓了个正着……”
席纹激动摇着头,“不会的,肯定不是我爹……”
“确实不是你爹,可是,郭伯伯知道得太迟了些。”郭甫义苦笑一声,点点头:“之后经过审查,你爹承认是从案发地跑出来的,却拒不承认自己杀人灭口!又终是说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在那间客栈里,只说自己一人心情烦闷,在酒肆里喝了些酒,对于之后发生了什么,怎么去的案发地,他却是一概不知。而客栈的伙计与掌柜的都说他是与那两外乡人一起进的客栈……人证物证,各种证据都表明凶手是你爹无疑,所以……”
席络抓着郭甫义的胳膊,“郭伯伯,这些事情我知道,可是……可是……我相信我爹不会,他肯定不会为了几百两银子而知法犯法!而且我爹不过是个手无缚机之力的读书人,更何况当初他醉得肯定不醒人事,怎么可能杀得了两个清醒的壮年男子……”
郭甫义叹了一口气,羞愧地闭了闭眼,“当初姚鹏的说了一句:酒壮怂人胆!我当初想想也确实,酒醉的人什么疯狂的事情也干得出来。你爹虽然口口声声喊冤,似乎对此也无可辩驳,最后才将此案定了案……”
席纹泪如雨下,抽噎着问道:“可是……郭伯伯,刚才你不是说,我爹是被冤枉的吗?怎么……”
郭甫义咬了咬唇,低下头缓缓地道:“当我知道你们爹被冤枉的事已经是一年已后,也就是去年。姚鹏醉酒后对我说出此事与他有关,是他设计害了你爹才能坐上师爷的位置,我才知道你爹是被冤枉的。”
席络不可置信地大声质问道:“那你后来明明知道凶手另有其人,明明知道姚鹏害了我爹,为什么不为我爹翻案?为什么不将凶手绳之以法?为什么还让那姚鹏逍遥法外?为什么你当官不为民做主?为什么你身为朝廷命官还要徇私枉法?为什么……为什么……”
一连串的为什么让郭甫义羞愧难当,怎么也抬不起头来。
席纹狠狠地抱紧了席络的腰,将头埋在席络的背心,呜咽不止。
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在隔壁的歇息的冯氏母女和屋外的乞丐们,全都挤进来想要问问情况,被席络连推带搡地全部赶了出去。
两兄弟愤怒得如同呲牙裂嘴的小母豹,用受伤的眼神望着将他视如亲人的郭甫义,等待着他的答案。
想想当初席幕所遭遇的,自己终是也步了他的后尘?!
或许自己被革职落到如今之地步,也是那姚鹏的手笔——用当年设计陷害席幕的手段将自己也算计了。
这可真是报应啊!
郭甫义悔不当初。
当初自己的一己之私,造就了今日的局面,郭甫义内心苦涩与悔恨交织,狠狠地自抽了两个耳刮子,自嘲道:“谁也不愿将冤假错案是出自自己之手而暴露在百姓的面前,让百姓们对他们的父母官失望,更不愿因一件已经结了案的冤案而失了官威与名声。再加上我有了姚鹏的把柄,因此也得了他不少的好处,又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惹,被利益晃花了眼的我,想着事已至此,案子已结,死者已逝。便将此事不了了之……谁知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报应来得太快了,呵呵……果然是人在做天在看……络儿,纹儿,郭伯伯落得如今这番田地,纯属自找,我活该,我罪有应得,只是冤死了席兄弟,我悔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