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有种心酸,可是夫子的敦敦教诲犹在耳旁,怎可妄加猜忌,我就算饿死,也绝不食嗟来之食。
闭上眼,心头一片空白,又昏昏睡去。
等到再醒来已是晌午,冬日的这个时候最暖和,也最易睡,而我却如何也睡不着了,腹中已空空如也,口干舌燥,但跟前的胡饼却不见踪影,难道是那个书生差人将胡饼拿走了?或者是被其他人给拿去了?如今国泰民安,除了乞丐没人会拿,要么是被书生授意拿走了,要么就是哪个乞丐饿了拿去了,哎,不想了,先找口水喝吧。
-
来到沟渠边,清澈的穀水安静的流淌着,用手捧着水,喝了个痛快。
现在的我就如这穀水,甘甜润口却也清澈见底,没有污点也没有波澜壮阔,被全世界忽略却固执地独自东流,“哎……”,我望着穀水独自叹气,心里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叹什么气,我只知道饿了就吃,吃完就睡,最开心的就是有好心人给两胡饼,吃顿饱的,昨天萧家公子给你的胡饼我留了两个,其他的昨天晚上趁你睡着,我都吃了,嘿嘿······”我寻声望去,一个猴瘦猴瘦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不知何时,在我不远处懒洋洋的躺卧着,手里还拿着两个胡饼,对我说着:“要不现在咱两一人一个,解决了?”看我皱着眉头,似有不愿的样子,他接着说:“我看你都在那桥头睡三四天了,不吃不喝,还以为你这是要寻死,今日看你来喝水,想来你也是不想死的,见你衣裳和说话应该不是一个乞丐,诶,你是不是落难了,感到绝望,却心有不甘,还放不下身段委身求存?”
“你倒是分析的挺透彻,如此聪明,你不该是个乞丐呀”,我也躺了下来晒着太阳。
“那是,我这么聪明,要是读书了,一准能做大官。”
“当大官也是大贪官,连胡饼都不放过的大贪官。”
“诶,这你就看错我了,我虽然不识字,但我也知道为人要心正,要讲义气,否则我睡不着觉的,就像昨晚吃了你胡饼,我一宿没睡,还给你留了两个,而且,我想好了,绝不会白吃你胡饼的,将来若你有用得着的地方,我小猴子一定帮你。”
“呵呵,那些胡饼也不是我的,都是人家萧公子的,你要帮就去帮人家公子吧”,我笑道。
“那就不对了,萧公子既然把胡饼施舍给你,那就是你的,虽然我不拿也会有别的乞丐拿着吃,但我吃的就是你的,就一定会帮你。诶,你为什么不吃萧公子给的胡饼呢?”
“因为我……不会吃施舍的东西!”我望着太阳,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清傲。
“就因为是施舍的?哎,你以前一定没饿过,饿多了哪儿顾是不是施舍的,只要不犯法,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就是能吃的。因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呵,有些东西比活着更重要!”
“什么东西?”
“尊严!”
“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呗,要我说,如果你真在乎尊严,那就活出个样子来让人尊重你,你这样不吃不喝,落寞如此,谁会尊重你,我都瞧不起你!”他轻蔑地说。
“我自己尊重自己!”我一脸正义并微怒地说道。
“得了吧,你那是作死。”
我瞥了他一眼,他正用手枕着头躺着,胡饼放在胸前,翘着腿,面向太阳眯着眼。我心想:“哎,不说也罢,跟这种人说了他也不懂!”然后也躺下面对太阳昏昏欲睡。这一刻,我觉得这世间再没有比日光更好的了,暖和的仿佛不再饿了。
“诶,你叫什么名字?”
我已如此模样,羞于再道真名了,哎,已失功名道,无碍赏风月,就叫尚风月吧。“尚风月,你呢?”我眯着眼睛说。
“我,不知道,大家都叫我小猴子,穆老头捡到我的时候就剩下这只布袋跟别人的不一样”,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绸缎钱袋,一侧绣有海棠映月,一侧绣有小篆“独”字,袋口绣有一圈夔龙纹。我拿来端详一番,不知如此奇怪的钱袋到底用意何在,或许是哪个大家族特有的吧。
“那我也叫你小猴子吧”,说着把钱袋递给了他。
“那我叫你小月月吧”,说完一脸似笑非笑。
“随便”,已是寻亡人,何用执于名,纵使天负我,我不负孤心……想着就睡了去。
-
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上个梦里,还是站在城楼之上,只是这次我看到了浩浩荡荡的军队,绵延百里,旌旗蔽天,声势浩大,城里的百姓众多出城相送,掩泪挥别。
“此战我汉唐将士必将浴血杀敌,踏平吐蕃!”只听那文弱书生慷慨激昂的说道。
“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种蛊惑人的话了,哈哈,平日里你可是最谨慎的。”
“陛下一夜没睡,当下最该休息了。”一个细润的声音笑着说。
“是该休息啦,不过朕倒是有点饿了,先吃了再睡吧。”
说完,只听那个细润的声音又道:“陛下用膳,传。”一个一个的说着这句,声音都差不多,像是回声一样。
而我和书生在各自案前,席地而坐。不一会儿功夫,酒菜上了。只觉得饿,我也不顾其他,拼命吃着,这时那个细润的声音又在我耳边道:“陛下,今儿有一道稀罕菜,叫玉龙戏珠,要不尝尝?”
“好,好,快些上来!”我已饿不择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