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和睚夜宿的池子以西半里处,有一个山体天然形成的凹陷洞穴,约可容十来人,一块厚如门板的方形岩石横插在入口顶部,遮去不少日光,倒显得洞中有点凉意。
一个长着一双倒吊三角眼的年轻人正不耐地来回走动,高大的身形在逼仄的空间里显得处处受限,愈加深了他身上的戾气,正是唐武。
“我们还要这样等多久!”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向一旁的长须中年人质问,“老柳,我们已耗费了几个月,主家已是不满,这次若是空手而归,只怕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只要等到他们分开即可。”姓柳的中年人拈了拈颔下长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也莫要着急,我瞧那小女孩不过一时心软相护,定然不会长久,我们只需静待时机。”
“时机时机,你总说时机!我看先前就该一不做二不休,把那黄毛丫头一起拿了,交给主家处置便是!”时间越长,来自主家的威压越大,唐武已经忘了先前发现那姑娘是半山来人,自己却砍了她一刀时,他是如何的惶恐。
“荒唐!先前我等不告而入,已是大不敬,幸而半山这些年少有入世,寻常罪责也并不过分追究,但是半山的人是万万动不得的,否则自此之后上天入地你也休想逃脱!”姓柳的没料到他会愚蠢至此,脸色蓦地一沉,洞里的空气又冷了几分,“我警告你,你要找死我不拦着,但你千万等此事办妥之后再寻死,别拉上我一起!”
“我瞧这半山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被老柳一顿厉声呵斥,唐武的脸一沉,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厉,“都说四域之境如何厉害,前面三域也没有多难,一路行来鬼影都无,我们还不是轻轻松松便来到这里,这难道不是最后一域?”
他嘿嘿冷笑道,扬起右臂上架着的弩机,“说不定我能打上山去,抄了半山的老底,岂不是青史留名?”
老柳对他的狂言厥词深感头痛,打上山去?怕是还没摸清哪座山才是真正的半山主峰,就已经尸骨无存,死得彻底……想起半山做的那些事,他的心中升起抑制不住的敬畏,而敬又远大于畏。看唐武的样子,怕是打算要来硬的,既然他要找死,自己也不必再多费唇舌,只是却得想个法子把自己摘出来。
至于四域的威力……那孽畜闯入境内他们不得不追,刚开始他也有些担心,但一路行来倒感觉确实不如传闻所言,处处凶险杀人于无形之间,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缘故?老柳暗自思忖,面上却不露分毫:“好吧,你先稍安勿躁,待我先探查一下他们的方位再做计较。”
他确实如初九所猜,已是灵师修为,但灵力主分辨细微,探查踪迹,于战斗倒无多大裨益,因此才需要一个战力强劲的同伴来操作沉重的九索钉妖弩。唐武虽然鲁莽冒进,但没有唐武,他也完不成主家的任务,更为重要的是唐武天生怪力,寻常需要两人操作的弩机,他只单臂便可举起。
那孽畜虽棘手难捉,但实力受损在先,又经数月以来的大小战斗消磨,加之九索钉妖弩威力卓著,现在已是强弩之末,上次若非初九从中阻拦,他们早已得手,这也是主家一直没有另行派人前来协助的原因。
主家在追捕出逃的睚身上已经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此次志在必得,他们务必要带活的回去。
老柳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色的净瓶,取下瓶塞,一缕青色的细烟升腾而起,他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微捻,似乎要将这青烟捏于指尖。他随即闭上双目,两指捻动的速度加快,有一点晶莹从他指尖钻出汇入青烟之中,青烟变得更细更长,一直缭绕到洞穴之外。
这缕青烟便是他的看家法宝,是一种特殊的灵媒,天生可与灵力相融,让他在灵师上阶便可将灵力外放,极大地扩展了自身的探查之力。
默默感受片刻,老柳睁开双目,惊喜道:“唐武,他们不在一起,我们可以动手了!”
唐武闻言大喜,一边立即大步往洞外行去,一边右掌在空中一晃变为握拳,骨节咯咯作响,狞笑:“这次它可没那么好运了!”
老柳赶紧跨步跟上,心里也是一松,顺利的话今天便可启程回去,说起来已许久未见家中妻儿了。
谁知唐武刚从洞中钻出,甫一露面,便有异物当空袭来!
他本能地侧头避过,面上荧光乍现,是遇险之时灵力自发布施护体,依然被拉开了一条血口,身后石壁发出低沉的“笃”声。
定睛看去,却是一把无柄的匕首,刃上的一丝血迹很快隐没,一层轻薄如烟的淡绿色雾气很快将之笼罩。
同样的绿色在他伤口处闪现,唐武只觉体内灵气一滞。
还未及深想,头顶忽然簌簌震动,门板一样的巨石仿佛就要落下。
“小心!”他向后大喝一声,就地一个翻滚想要滚出大石笼罩的范围,臂上沉重的弩机却限制了肢体的灵活,使得他的动作甚至没有紧跟而来的老柳迅疾。
耳中听得唐武示警,眼看巨石将落,老柳大惊之下灵力灌注双腿纵身一跃,堪堪落在巨石之外,再看先出洞的唐武却已避之不及。
他的灵力似有些周转不灵,试了两次才将灵气汇聚于左手,当即一拳向外击出,巨石应声而碎,散落四周发出轰然响声,连带老柳又往后撤了数步才免去被落石波及。
唐武心下又惊又怒,惊的是一夜之间居然被“人”设伏,他们却毫无察觉,怒的是折在人手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