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李小暖坐到东厢下的矮榻上,看着奶娘轻柔的用温水给阿笨洗干净屁股,接过蝉翼递过的细软的松江白棉布,熟练的把小阿笨重又裹了起来,看着他仰面躺在榻上,兴奋的舞着手脚。
金粟进来,走到榻边,低声禀报道:
“三小姐身边的大丫头蔷薇,进来打听少夫人这会儿空不空,说若是空了,三小姐想过来看看少夫人和小少爷。”
李小暖挑了下眉梢,笑着吩咐道:
“让她过来吧。”
金粟答应着,不大会儿,就引着程絮仪进了屋,李小暖也不起身,仿佛程絮仪是常来常往一般,随意的招手叫过程絮仪,笑着说道:
“快过来,阿笨正学着吃手吃脚呢,真是笨的不行。”
程絮仪暗暗松了口气,面容轻松中透出笑容来,忙紧走几步,侧身坐到榻沿上,眼睛亮闪闪着看着阿笨,低低的惊叹着:
“这么小啊真是好玩嫂子你看,这么小的手”
“已经重了不少,也大了好多了,刚生下来那会儿更小这皮都是皱着的,象个小老头,我看着丑的不行,偏还都说好看”
李小暖笑盈盈的和程絮仪说着闲话,程恪仪迟疑着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抬着阿笨小小的脚丫子,看着那一粒粒黄豆般大小,粉嫩粉嫩、乱动个不停的脚指头,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嫂子,你看你看,阿笨的脚指头怎么这么好看这么小太好玩了”
阿笨用力伸了下腿,踢开程絮仪的手,左手握在拳头举在眼前,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的左手,张着嘴,拳头左右摇晃着想塞到嘴里去,程絮仪紧张的看着无比努力的阿笨,攥着拳头替他用着力,阿笨小拳头摇晃着,猛的往下落去,直直的捶在了自己左耳边,嘴巴咋吧了两下,撇着嘴就要哭出来。
李小暖乐不可支,忙拿起他的手,又替他举到了眼前,阿笨更加认真努力的晃着落了下去,却又落到了右耳边,李小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程絮?看着委屈万分的阿笨,忙心疼的替他将手放到了嘴里,阿笨吃了两下,却又从嘴里掏出满是口水的手,晃到眼前,继续努力着要自己往嘴巴里送,却又一拳头砸在了自己额头上。
“嫂子,阿笨真是好玩,怪不得姨娘说,阿笨是她见过的最好看、最可爱的孩子,嫂子,再没有谁家孩子能比阿笨再可爱了,真是太好玩了”
程絮仪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为自己吃到手而努力奋斗不已的阿笨,喜爱的不知道如何表达才好,李小暖一边笑着,一边随意的点着头,拉着程絮仪不让她帮忙,看着阿笨的小拳头砸来砸去,除了嘴巴,哪儿都砸到了。
阿笨努力了半晌,小拳头总算砸到了嘴巴里,一脸满足的‘哼哼’着刚吃了两口,就累得闭上眼睛睡着了。
李小暖小心的抱起阿笨,交给奶娘送到里间看护着睡觉去了。
程絮仪站起来就要跟进去,李小暖伸手拉住她,
“阿笨现在脾气大了,睡觉的时候有点动静就醒,醒了就哭,咱们别进去了,让奶娘看着就行。”
程絮仪答应着,依依不舍的看着奶娘抱着阿笨进了屋,李小暖往后靠到靠枕上,示意着蝉翼,蝉翼送了几碟子果脯、点心和时新水果进来,又重新泡了茶,带着丫头婆子,退到了外间听传唤去了。
李小暖探着身子,拖着只大靠枕往程絮仪处推着,
“你也歪着,咱们舒服些说话儿。”
程絮仪忙直起上身,拿了靠枕过去,有些拘谨的端正靠着,迟疑了下,掂了只桃脯放到嘴里咬着,李小暖端着杯子,看着她笑着问道:
“前儿和婉若大小姐去福音寺玩得好不好?”
“嗯,嫂子正坐着月子,本来不想去的,可孙嬷嬷说,她正想给先李老夫人上香柱,就求了母亲,陪着我一起过去了,我头一回在山上住,一入了夜,外面都是叫声,听着可吓人了,孙嬷嬷说嚎的最吓人的,是狼婉若姐姐一点也不怕,她说她在太原府时,还跟着诚王妃去猎过狼,连老虎都打死过的,不过不是她打死的,是诚王妃打死的,婉若姐姐可厉害了。”
李小暖捧着杯子,有些出神的回想着阴森森的地藏殿,地藏殿里那两具棺木前斜歪的享台,福音寺后的破院子破房子,一入了夜,魏嬷嬷就把门窗顶得死死的,搂着她蜷在床上,自己吓得发抖,却又拼命宽慰着她,李小暖嘴角渗出丝笑意,要不是那个温暖的怀抱,那几乎能一夜不停‘不怕不怕不怕’的说着,也不知道是宽慰她,还是宽慰自己的温厚老嬷嬷,只怕她早跳进山崖,就算回不去,也不能留在这里??????
“嫂子?”
程絮仪看着想的出神的李小暖,迟疑着低声叫道,李小暖恍过神来,看着程絮仪,笑着解释道:
“我父母过世后,棺木就寄放在福音寺,我和魏嬷嬷还在寺后的小院子里住过小半年,那时候,嬷嬷和我过得很苦。”
“我听魏嬷嬷说过,”
程絮仪忙接道,
“嬷嬷说,嫂子病过一场,一下子就懂事起来了,嬷嬷说嫂子心最善,对她极好,不管吃什么,只要觉得好吃,必给她留一半,从不把她当下人看,孙嬷嬷说,嫂子就是心善,才有这样的大福的。”
李小暖挑着眉梢,笑着只不说话,魏嬷嬷是她的亲人,不是下人,程絮仪歪着头看着李小暖,微微顿了顿,低声说道:
“姨娘说我命好,有嫂子这样的嫂子。”
李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