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山河破碎,不愿百年后念往昔只能故国神游。
有时他会想,倘若让沈曦从她遥远的故乡来到这个时代的那枚玉佩真与他息息相关,甚至遵他所愿,那他是怎样的鬼迷心窍,让这样一个朝气又年轻的生命非要在这个兵荒马乱渺无希望的年代里蹉跎。
往安国国都的路一路向西,越往后,越山路崎岖,多数时间都横穿在山谷高峰间。这些俊秀挺拔的树木、奔流蜿蜒的江水本在三十年前也属于大昭,甚至生活在两国边境之间的百姓以前还隔村为亲。这一隔,三十年岁月过去,垂髫稚儿长成中年,更有白发苍苍或阴阳两隔。本是大昭皇室与安王之间的纠葛,却导致无辜的黎明百姓因此受难。隋珩带的人里有精通安国地形与情况的,但隋珩自己却是第一次踏入安国,他比其他人想得更多,心情自然不太好。
后来隋珩也坐马车,伪装成一对商人夫妇和他们一队的护卫。路过安国第一座城的时候,沈曦被隋珩牵着下马车到酒楼里用饭,看到往来于街上的百姓五官特征、衣着打扮与大昭并无不同,只有不同的乡音区隔他们彼此,若不是他们方才入城的时候受到了格外严苛的排查和一些刁难,沈曦甚至觉得他们还在大昭的领土内。
对外要伪装成一对夫妇,沈曦小步地跟在隋珩身侧,乍看过去十分顺从,然后悄悄用手指戳了戳隋将军硬邦邦的手臂,小小声地和隋珩说道:“这里看起来和大昭没有什么不一样呀。”
人前,寡言却体贴的夫君把娘子护到不靠车马的里侧,语气寡淡:“……本来就没有什么不一样。”
越接近安国的国都,隋珩便愈沉闷。
因只有他们两个人待在马车里,沈曦成了最能明显感觉到他心情不好的人。沈曦发觉自接到皇帝的密旨后,隋珩的心情便一直都是这样,似乎他还有许多憋闷在心里的心事。
沈曦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劝慰,她当然希望隋将军开心快意些,可每每她开了话头便被隋珩不咸不淡地揭过。久了沈曦便明白这应该是她无法为隋珩排解的苦闷,沈曦有点沮丧,但也不会一昧强要隋珩开心起来。
近来沈曦要期中考了,她便把书和习题带了过来,甚至还来了一张便携的折叠小桌子,每天都要入睡时紧紧抱在怀里,特别好笑。每每她在背书,隋珩在另一边处理自己的事情。两人之间虽无交流,但小姑娘带着发糯尾音的背诵声一声声响在马车内,有流畅的,也有磕磕巴巴的,回响在隋珩的耳边,让他的心境平和了些许。
隋珩瞥了一眼专心致志的沈曦,不欲打扰她。等小姑娘写酸了手在那摔手腕的时候,隋将军忽然上身前倾透过沈曦看到她书写的纸面,皆是一堆他看不懂的题目,竟然还有几张上写满了随处乱翘的小蝌蚪。
“这是什么?”
沈曦解释道:“是一种外邦文字,我的家乡和很多外邦都有来往,我学的这种叫‘英文’,是四海皆用的标准,所以也成为我不得不学的一门了。”
隋珩听到小姑娘的家乡竟能与其他外邦有除战事外如此频繁的交流,心下大感意外,不免问道:“你的故乡与那些外邦相处如何?”
沈曦想了想,中立地说道:“虽然也有摩擦,但大家已经不用战争来解决了,所以总得来说还是和平相处吧。”
隋珩沉默了一会,而后才道:“这样很好。”
沈曦福灵心至,突然猜到了近来隋珩心情不好的原因:“将军是不喜欢战争吗?”
隋珩扯了扯嘴角:“谁愿意打战?”
明明知道史书里之后的发展,但这一刻沈曦把这些话说得无比郑重真挚:“将军,你会打赢他们,然后收复河山的!”
小儿说得狂言狂语,隋珩心中一暖,哪怕明白这不是安慰话说得好听就能够扭转改变的,但小姑娘担心他安慰他,隋珩突然就觉得足够了。冰冻的心脏被慢慢浇筑温热的水流,烫得他通身熨帖。
隋珩深深地看着她:“沈曦……你究竟来自什么样的地方。”
他有生之年能够得见吗,大昭可也有这样的未来?
这个问题是沈曦永远无法回答他的。小姑娘只能呐呐无声。
好在隋珩已经没有之前那样非要知道的想法了,有些事情不必计较得太清楚明白,太明白了,也就失去了。她从天而降,往他的人生里染上绚丽明媚的一笔,他见过这个小姑娘,就已很足够了。
隋珩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这么多都要在这几天内掌握会?”这几日沈曦的勤勉隋珩都看在眼里,有时候吃饭他还能听到小姑娘嘴里念念有词,与刚开始来时他所见到的懒散全然不同。如今隋珩欣慰,但看沈曦似乎拿出了七八门,他又觉得未免太多了些。
“没办法呀。”沈曦叹了口气,“我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人,我已经比别人多出一个这样的机会了,要是再不努力,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沈曦心想她还不信了,一天相当于有48个小时的她这次还不能翻身大逆转。
每年高考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对于学生来说,学生时代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或许就是高考了。沈曦也不希望她日后回想起这段时光会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