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塞北后,隋珩愈发忙碌了,沈曦来时他已经去军营,等沈曦睡下,他可能才回来。沈曦完全不知道隋珩在忙碌什么。
沈曦本以为到了塞北隋珩的大本营,天大地大隋大佬最大,要比天子脚下的南京城做起事来要方便很多。可没想到她在这里连人都找不到了。南京城好歹皇权世家各势力错杂,有什么事总是瞒不过人的,这样一比起来,沈曦发现情况还不如之前。
新住处没将军府大,府邸的下人甚至可能还没有南京城一个四五品的官员家中多,显得住处空旷而冷清。沈曦每天能说话的只有巧琴,她再随遇而安,内心也不由茫然和焦躁。
图书馆、博物馆、网络上的资料,沈曦能找到的都翻了个遍,但哪有一个能够具体到哪一天隋珩他做了什么。沈曦苦中作乐地想,就是有,估计也是她写的,叫《隋大佬观察日记》。
沈曦是住进将军住处的第一个姑娘,按身份勉强也算是半个主人家。之前隋珩多在军营,有时干脆直接住在军营里,府邸反倒更像是临时落脚的住处,更不提沈曦一个姑娘用的东西了。
隋珩忙归忙,但心里不曾忘记挂小姑娘,让宋明派个人时不时往沈曦那边添置些用得上的东西。
有一次大概是宋明得空,东西是他亲自送来的。
沈曦已经有好多日没和隋珩说上话了,只好从他亲近的属下那边打听。
“宋先生,我表哥他,最近在忙些什么呀?”
宋明的回答滴水不漏:“除了将军吩咐我做的事,别的宋某就一概不知了。沈姑娘若是有什么事,在下可为你转达。”
沈曦失落地垂下眼:“也没什么事,宋先生去忙吧。”
宋明拱了拱手:“那在下告辞了,屋外风沙大,姑娘早些回屋吧。”
沈曦丧气,甚至隐隐有些委屈。直觉告诉她,这只是宋明不够信任她这么一个外人,但站在对方立场上宋明分明也没做错什么。
青葱的韶华光景理应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少女却生了忧愁的心事。与少女怀春的恋慕无关,是对既定未来一分一秒逼近的畏惧和绝望。如巍峨高山死死压在她的心上,急得沈曦嘴上都生了泡。
比起朝生暮死的蜉蝣死得不明不白,更可怕的是明明就知道有这样一个摇摇欲坠的未来,却不知道悬在头顶的断头刀会何时落下来。
小姑娘的事瞒不过隋珩,纵使忙碌,隋珩也觉得自己应该抽时间回去看她,也刚好,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
沈曦捂着嘴不给隋珩看,连她自己也觉得有点丑。
沈曦这样左闪右躲的,隋珩生怕她捂着蹭破伤口,连将她的手扣住从她脸上拿下来。
“别动。”
隋珩说完,自己却顿住了。和他布生硬茧的手不同,他触碰到的皮肤软得隋珩甚至抓了一下就不敢用力握紧,甚至产生荒诞的想法觉得他一握紧掌心,就会折断这只软若无骨的手臂。
沈曦安分下来了。
毕竟他们俩之间隋珩是个大老虎,她大概就是个小鸡仔。
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嘴角附近很是认真,沈曦不好意思之余又怕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实在太惨,小声解释:“巧琴请大夫来看过了,药也有涂,大夫说过些天就能好。”
不光是巧琴,连沈曦妈妈看到女儿上火嘴长泡后还觉得是她期末市检压力大,拉着沈曦也去看了趟医生。最后拿到手上的药真可以够上“古今中外,中西合璧”了,要这样再不好,沈曦都觉得古怪。
但隋珩还是一丝不苟地确认完才肯放过。
“怎么长的?”
隋将军垂在身侧的手紧紧贴着衣料,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他的僵硬。
提起这件事沈曦就烦,叹了口气:“上火。”
然后偷偷瞥他一眼,原因归根究底还不是面前这个人。
她要问吗?
沈曦不想要这种只能眼睁睁等待着结果发生的无力感,她想要知道、想要了解,如果她的做法真的欠妥当,会给隋珩造成适得其反的效果,那她会安安分分待着,不给隋大佬添麻烦,但沈曦不想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她……是不是也该和隋珩再把秘密坦白?
“将军。”
“嗯?”隋珩心里正想着等会让巧琴和厨房说一声,把沈曦的三餐调整饮食。思及她从来没有来过北方,想必是不习惯这里的天气才生了病,那日常饮食更该花心思注意。
“你最近经常待在军营,是很忙吗?”
隋珩有些意外,而后才点头回应了沈曦的问题。
花朝节那次,隋珩就知道沈曦和这个时代绝大部分的女子都不一样,不愿意只是个宅院里贤淑地为夫君打理家中事的女人。她有很多隋珩闻所未闻的新奇想法,也有令隋珩为之讶异过的坚韧和勇敢。不单只是隋珩教会了沈曦,让她不再懵懂地面对这个时代,小姑娘也让他明白,人的七情六欲,以及怎么爱一个人。
隋珩知道沈曦是不一样的,但难免总会下意识惯性使然,把她当成理所应当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娇花。这么做时,他的心里会有中奇异的满足感,即使他们不两情相悦,但沈曦总是需要他、依赖他的。
他把护着小姑娘当做不需多想的己任。
为她变成一头热血的毛头小子,但同样所向披靡。
但现在隋珩再一次发现,他好心并没有成好事。
隋珩沉默了一会,问沈曦:“这么问,是想知道我在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