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下联队的猛攻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整个战场上都是挥飞的尘埃,落日时的残阳渲染了这片血色大地。
就在一连的官兵打得只剩下十来个人的时候,竹下兵下令撤退了。
阵地,终于是守住了。
此时一连长李淳飞身边所剩的人也不多了,只见他那双通红的眼中满是干涩,他已经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来了。
满目苍夷,这是这里最真实的写照。
看着面前的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李淳飞嘴角轻轻抽搐着,这才是今天早上才补充满的部队啊,一个下午,不,准确地说是两个小时,就几乎全打光了,剩下的人也是全部身体上带着伤,或是轻伤又或是重伤。
“连长,营长过来了。”李淳飞身边的一个小兵眼尖,看到了营长的卫兵魏和,于是喊了一声前者。
此时的张天海起色已是恢复了许多,可以下地走路了,到底是年轻人啊,再加上常年锻炼,恢复快也属于正常。
“营长,卑职幸不辱命,把阵地给守住了……”李淳飞一路小跑到张天海面前报告道,还不忘了敬上一记军礼。
张天海挺直了腰杆,回了一记军礼:“淳飞,辛苦你们了。你们都是英雄,是国家的英雄,不愧使命。好了,现在我是来传达上级的命令的,我们一营要撤下了,换二营顶上咱们的阵地。”
“营长,咱们一营守这块阵地不是守得挺好的吗?干嘛要把咱们撤下去。”李淳飞有些不解,他并不是那种一根筋不懂得转变的人,而是他觉得一营完全可以守住这一块阵地。
张天海轻轻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咱们一营守阵地的这两天,伤亡实在是太大了,也该撤换下去休息一下了。执行命令吧!”
“是!”李淳飞应了一声,然后招呼着那些还能动的战友们离开了。
“你们去看看还有那些重伤员,记得把他们抬到师部医院,我们一营的弟兄,不该白白死在等待上!”张天海板着一张脸说道。
“是!”张天海身边的几名士兵应声道。
……
一营终究还是撤下休整了,连日的征战已经是把一营一次一次地打残了,底下的士兵几乎都换了两茬了。
接替一营阵地的部队是吴涛的二营,临走时,张天海拍了拍吴营长的肩膀说了一声:“兄弟,这些小鬼子的战斗力特别强,可不能轻敌了。”
吴涛也没客气,只是说了一句:“老张,你放心去整补部队吧,这里交给我们二营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
……
残酷的战争打了整整两个月,作为中央军的王牌部队,国民警卫军出身的三十六师、八十七师、八十八师也打了整整两个月。
二一六团作为三十六师的一份子,自然也是跟随主力部队作战了。
这天是十月二十六日下午,二一六团一营营部。
两个月的残酷战争,把张天海的心都打造得十分坚硬了,他或许会在深夜里为这些英勇作战牺牲的战士们流泪,但是他知道,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所以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张天海又会硬起心肠来继续指挥作战。
是战斗就会有牺牲,张天海不是没想过当逃兵,远离这片喧嚣的战场,但他能走吗?他不能走,他是一名中国军人,他不能当逃兵,那是一种耻辱!
“营长,新补充的兵员到了。”一个参谋跑了进来报告道。
“嗯。我知道了,我这就出去。”张天海轻轻点头,不动声色,脸上依旧不变的是那份日益沉重的刚毅!
两个月的时间,让张天海见证了太多,有喜有悲,当然了,绝大多数都是悲痛——日军的火力太过强大了,国军在敌人海陆空三军联合炮火的轰炸下,死伤惨重。
此时的张天海已经不复两个月前那副斯文的小白脸模样了,那张黝黑俊脸上显现的是更多的沉稳与成熟,腰间的贯穿伤业已痊愈,那双长腿大步流星地跨步向前走向了后方。
阵地还是那块阵地,只不过是敌军的作战部队换了,由山室宗武的十一师团换成了荻洲立兵的十三师团下属部队。
走到后方,张天海看到的是一支身穿灰蓝军装的部队,他对这些兵也算熟悉了,准确地说是对前来补充的兵熟悉——因为这些兵都是地方保安团挑选上来支援的精英!
“弟兄们,你们从后方上来,一路上也辛苦了,就先原地休息一下吧!”张天海也不是那种仗着自己是长官,就不体恤下属的军官,相反,他很体谅这些从后方上来的兵。
因为这些兵,他们明知道上战场就是死,可是他们还是来了,带着满腔热血来了,值得张天海尊重的就是这些人!
“长官,您就甭客气了,弟兄们可是过来打日本的,可不是来休息的。我们都是老兵了,会打仗,请营长放心。我们从湖南老家出发的时候可是都憋着一口气呢。”一个长相憨厚、眼睛却是闪着精光的小伙子说道,看他军衔是个中尉,应该是领头的军官了。
虽然那中尉操着一口湖南口音极重的普通话,但这并不妨碍张天海能听懂他的话,只见张天海轻轻颔首,说道:“很好,精气神很棒。你就是这次补充部队的负责人了吧?”
中尉立正敬礼道:“报告营长,湖南保安三团胡敬裕中尉向您报到,补充队应到人数229人,实到人数229人,请营长指示!”
“按照师部的规定,你们应该是在后方观摩一阵再上战场进行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