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卓凝在郡主府里看医书,却怎么也定不下心来。
江佑昨天说,今天要去平王府,好好跟江述把账“算一算”。苏卓凝不明白这账里的含义,只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林议在一旁看着苏卓凝纠结的眉目,忍不住开口说道:“主子在担心什么?”
苏卓凝将医书放下,看着林议,抿唇思索:“你认真回答我,太子和平王,你觉得谁更厉害一些?”
林议没料到苏卓凝会这么问,诧然的神色不过一瞬,坦然道:“这是个好问题,只是不知道主子说的是哪个方面?”
“有话直说好了,全面地说。”
林议考虑了片刻,然后整理着思路分析道:“这些年我冷眼静看他们的明争暗斗,悟出了一点道理——他们其实是完全相反的。太子殿下看似无情却有情,而平王,则是看似有情却无情。”
苏卓凝来了兴致,问道:“怎么说?”
“平王这个人,在朝中博尽贤王美名,待人接物八面来风,其实却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而太子,看似孤清冷傲,其实却并不能把所有的一切都置之度外。”林议说着,忽然勾唇冷笑一声,“上一次猎场之事,平王为了掌握朝政大权,连皇上的病情都能拖延耽误,说到底,那也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却丝毫不念父子之情……兴许正是因为这份无情,才能做到没有弱点可寻,屡占上风。”
苏卓凝没有想到,林议竟然可以分析出这些。
她自己,也是在上一世遍体鳞伤之后,才发现了江述的心有多狠。
思及此处,苏卓凝的心一紧,缓缓道:“平王大婚,却遭到行刺,导致白元香受伤、皇上留宿平王府……这一系列的关键,我还是猜不出来。只是敌暗我明,今日太子主动前去,我怕会出问题。”
“这不是主子应该操心的事情。”林议收起刚才流露的讽刺神色,平静地劝苏卓凝说:“说白了,这只是皇室必然要面对的一场豪赌,太子也好、平王也罢,即便输了要搭上性命,也不能退缩,毕竟赢得那一方,能得到这天下。”
“林议,有你真好,”苏卓凝轻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让纷乱复杂的思绪稍稍平静,“你总是能让我及时明白。”
……
就这么等消息等到了晚上,也没有等来江佑,反而是林议打探一番后,带来了一个让苏卓凝始料不及的消息。
“你再说一遍?!”苏卓凝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议。
“主子,太子自请去苗疆议和,已成定局,皇上的旨意也已经昭告天下了。”
苏卓凝看着林议确认无二的神色,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却被林议稳稳扶住。
待回过味来,她便立刻要出府去,却被林议一把拦住:“主子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太子!平王和苗疆很可能有什么联系,还有影卫行刺的事情,也没有弄清楚!现在他要去议和,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他去冒险!”苏卓凝直截了当地回答。
而林议却并没有松手,依旧站得笔直,挡在苏卓凝面前:“主子是见不到太子的……”他低声道,“我刚从太子府回来。殿下交代我,好好照看你……这一次,太子已经铁了心要去,他不会见你的。”
苏卓凝情急之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林议:“为什么?他去找平王,就找出了这么个结果吗?”
“我早上就说过,这是皇室必然面对的豪赌,主子真的不应该再插手了。皇上既然知道昨天是苗疆的人来行刺,派人去苗疆议和,是必行的一步棋。太子愿意亲自前往,一定有他的考量。就算危险,现在抗旨也来不及了。”
苏卓凝知道林议的分析,句句在理。
可是,她就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江佑去冒这样的风险。
从她参与进这场朝局开始,很多东西都在冥冥之中发生着改变。
这种改变,已经促使江述做出了很多上一世没有做出的事情了,包括猎场的构陷,以及为了巩固地位,而去迎娶刑部尚书的嫡女柳成音。
甚至……江述的母亲被打入冷宫,会不会逼得他宁愿去联合苗疆?
“林议,你不用拦我,这一趟太子府,我是一定要去的。”说完,她隔开了林议阻拦的手,径自往府外走。而她走出几步后,也听见身后的林议轻叹一口气,却仍是跟了上来。
二人就这么一路无话抵达了太子府,门口的侍卫不出所料地拦住了苏卓凝:“郡主,太子有命,如果郡主来了,是不会见的……请不要为难奴才了。”
苏卓凝料到会有这样一出,从怀里取出太子曾经送给自己的玉佩,向看守的侍卫递了过去:“你们将这块玉佩拿给太子,他自然会见我。”
侍卫见状,只得接过玉佩,急忙跑进府去通传。不一会儿,那侍卫果然堆出了讨好的笑容,看着苏卓凝说:“请郡主随奴才入府。”
苏卓凝跟着那侍卫一路来到了太子府的别院。
林议和侍卫都识趣地退开。
苏卓凝自己一个人,走进了这个已经来了无数次的别院。
凌霄花早已谢光,枯黄冷清的藤蔓,再也见不到一丝花开过的痕迹。
而江佑,此时手里拿着那枚玉佩仔细端详,仿佛思考着什么。
回忆就这么钻进了空气的缝隙里。
“你送过本宫一件大功,还没有想到要什么回礼吗?”时疫肃清之后,他就这在这个位置,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