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策一进院门,一眼就看见了堂屋里,和他娘一块儿坐在桌边吃饭的叶连翘。
两个人有说有笑,瞧着和睦得很,让他在一瞬之间,觉得有点恍惚。
在外头忙活了一天,一回到家,堂屋里便坐着这样两个人,好像在等他回来一样,这感觉实在是……
只可惜他这人天生说不出好话来,开口便是硬梆梆的一句“你来干什么”,将个好端端的气氛全给破坏了。
后悔也来不及啊……
叶连翘已是自桌边站了起来,模样瞧着有点不自在,抿唇冲他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万氏却急吼吼地冲到他面前,喜滋滋地往他肩上拍了一下,半真半假地埋怨:“问的这叫什么话?连翘还不兴上咱家走动走动了?人家还给咱送了东西呢,你一句谢都没有?”
“我怎么知道她送了咱东西。”
卫策冷冰冰地看了他娘一眼,有点不耐烦,抬脚径直走到叶连翘面前:“我记得之前好像跟你哥说过,莫要让我看见你和丁香两个过了申时还在城里闲走,这都什么辰光了,你为何还不回去?”
“哎呀,这孩子疯了!”
万氏赶紧跟进堂屋,心中连连叫苦,暗道自己辛苦怀胎十月,没成想生下来的居然是个傻子,忙不迭地要捂他的嘴,语气也加重了少许:“哪有你这样的,一张嘴就赶客?”
叶连翘倒并没有生气。
确切地说,这事儿若搁在两人刚刚相识那会儿,她很可能会气个半死,觉得这人要是不会说话干脆就别说,上赶着讨打是为哪般?然而,过了这么些时日,她也渐渐习惯并接受了,这位卫都头就是这么个人,跟他计较不值当,倒不如放宽心,“没听见啊没听见”,反而能心境愉快。
何况,他这话虽然说得又冰又硬,却总归是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在城里遇上危险吧?
想到这里,她便轻轻一笑:“打算去薛夫人家走一遭,卫策哥你也知道,我成天都在松年堂,也唯独这会子才有点时间。从门前经过时,顺脚进来瞧瞧大娘,没成想大娘非要留我吃饭。”
真是……万氏明明说过,他不会这么早回来,她才答应留下来吃饭的,谁能料到这家伙今天抽疯,这么早就回家了?
万氏跟她存的是一门心思,生怕她觉得尴尬,忙道:“我说你,今儿怎么这样早?衙门里的事都忙完了?”
“逮住了。”
卫策看了叶连翘一眼,轻描淡写地道。
“真的?”
叶连翘登时睁大了眼:“你说曾家那案子,凶犯逮着了?”
“唔。”
卫策略略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他们便从曾家的左邻右舍那里打听到,的确有一个身上带着狐臭的人,经常在曾家出入,问清楚那人的名姓,得知那人就是清南县本地人,捕快们便兵分两路,一队人留在城北那间胭脂铺蹲守,另外一队去了那人家中。
毫不意外地,那人的家眷满口称他已经许久没回家,不知去向,但却有捕快发现,夜里他家人偷偷地往城北一个几近废弃的胡同里送东西。
如此一来,便几乎可以确定,那人仍旧在城中,十有八九,会再去胭脂铺那里买六物散。卫策便多领了些人在那里候着,果然,今天下午,将那人逮了个正着。
“他也算是有点心计的。”卫策淡淡地道,“大白天的也敢四处走动,专拣着下晌最热的时候出来,街上行人少,且都给晒得晕乎乎,不会注意到他。之前我们既然已有安排,自然不会让他走脱。”
“这可太好了!”
叶连翘听得眉开眼笑,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
话说,她也算真的帮上忙了啊!
“嗯。”
卫策应了一声。
他原是想着,自己忙了这许久,好容易这事儿终于有了结果,今天也该早点回家陪老娘才是。却没料想,进了家门,便瞧见叶连翘居然也在,这算是巧合吗?
万氏念了句佛,满嘴里叨咕“你不必再受责罚,这回我可是能安心了”,卫策却没心思在这上头打转,抬眼望向叶连翘:“既然要去薛家,还是趁早的好,弄得太晚,便是打搅人了——你吃完了吗?”
虽然语气是发问,却压根儿没等着她回答,转头就往外头去:“走吧。”
“哎你……”
万氏原本想说,你还真赶客啊?可见他那架势,好像是预备把叶连翘送去薛家似的,赶紧将后半截儿话给咽了回去,乐呵呵道:“是哩,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趁着天还没黑,连翘你也该快些去把正事办了,若是耽搁得太晚,让你爹和葵小子他们担心,那就不好啦!”
一边说,一边还挽着叶连翘的胳膊,手上加了点力,作势要把她往外推。
叶连翘不晓得她的想法,还在心头纳闷,方才还聊得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这么着急起来。不过,看看天色,也的确不早了,她便也没多说,与万氏告了别,跟着卫策从卫家院子走了出来。
……
卫策性子闷,两人自然没什么话说,一前一后脚下飞快地往前奔,旁人若不留心,根本看不出他两个是相识的。好在薛家离得并不远,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也就到了,行至门前,叶连翘先托看门人前去通报,自己回身冲卫策道了句谢。
“卫策哥,多谢你送我过来,我这就进去了,你也赶紧回家吃饭吧。”
卫策抬头望向她,没有接茬,只寒浸浸道:“莫要留得太久,把事情说完便赶紧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