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里日头猛烈,生漆中的有毒物在被阳光照射之后,毒性便会愈演愈烈,拿药粉洗过脸,再在太阳坝里走一遭,皮肤被暴晒,再被汗一刺,马上红疹便接二连三地冒出来,令人疼痒难当。寻常的消肿凉血药对此症状起不了半点作用,这也正是冯郎中对自家媳妇身上那些个疹子无计可施的原因——他医术本就平常,连病灶在哪都不知,又怎能对症下药?
叶连翘当着叶谦和自家兄妹的面,将那洗脸药粉的“秘密”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瞧瞧瞟了叶谦一眼:“我加的干漆真的很少,不至于让那两位婶子的身体受到伤害,最多就是难受一阵子罢了,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这样便无伤大雅?”叶谦敛容正色,“头先她两个上门来闹腾时,我便猜到你十有八九是往里头加了这东西,既如此,你又打算如何替她们解除痛楚?”
“好简单的……”
叶连翘知道他是顺便想考校自己,忙不迭地答:“村里到处都长着笔头菜,拧出汁子来抹在疹子上,一开始或许有点刺痛,但却有奇效,而且,一文钱都不消花……”
那日秦氏将洗脸药粉拿去送给冯郎中媳妇和万安庆他娘,临出门前,正是用了叶连翘以笔头菜汁制成的膏子,回来之后,又用那汁液洗了两回手。她本就只在一只手上试用了那洗脸药粉,预防和医治又都做得很及时,疹子便自然而然地没有发出来。
“你还跟我邀功,觉得替家里省钱了是吧?”
叶谦简直哭笑不得:“你同我保证,往后绝不会再用此极端手段,这是最后一次。若再被我发现你用医药来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可以明着告诉你,我绝不会答应让你继续做美容养颜这行当!明日冯家和万家那两个女人便要上门来找你医治,人家既已赔了钱,你便有义务把事情解决得妥妥当当,万不可躲懒,记住了?”
叶连翘使劲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直到这时,叶谦脸色才稍稍放松了一些,望着秦氏:“我尚有些话要和你说,跟我回屋!”
言毕,转身就往里屋走去。
秦氏倒是很淡然,回身对叶连翘笑了一下,冲着神色复杂的叶冬葵也点了点头,最后摸摸小丁香的脸,跟在叶谦身后也进了屋,关上了门。
两人在房中咕哝了一晚上,快要亥时中,才吹灯歇下。至于叶谦究竟同她说了些什么,三个孩子却是不得而知了。
……
两句口角惹来的这一场事端,终于算是平息了下去。冯郎中媳妇和万安庆他娘隔日起,便天天傍晚来找叶连翘医身上的红疹,明明心中气得要死,在她面前却还不敢露出来,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再弄点别的什么东西请自己尝滋味。
叶连翘也逐渐开始忙了起来。
入了七月,城东王二小姐的婚前集中美容终于告一段落,成效很是令人满意,往家老爷一高兴,又多付了两贯钱,松年堂拢共十二贯钱入账,叶连翘可从中得三贯六百文。
终于不必再每日去见那不好伺候的娇小姐,她却依旧不得空闲。青娥丸还未正式上市,便有许多人闻风赶来打听,姜掌柜便催着叶连翘再多做一些,盘算着在七夕那日大展一番拳脚。
是了,再过三两日便是七夕,一年之中,除开新年,清南县里最热闹的时候,就属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