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叶连翘不大喜欢他眼下的这种态度。
于苏时焕而言,她叶连翘当然是个不相干的外人,但再怎么说,她眼下也是在松年堂里做事,大家可算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什么事,就不能坦坦白白地说出来吗?为何就偏要用这种试探的口气说话?
您是松年堂的东家,这事儿要怎么处理,您尽可以自己拿主意,她一个小小的乡下丫头,又哪有资格说半个不字?
“我是觉得挺奇怪,不过……那吕德胜怎么说?”
她在心中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将问题又还了回去。
苏时焕唇角笑意愈浓,眼神也变得愈加深邃起来:“叶姑娘当是也猜到了,他自然是将所有事都揽上身,一口咬定,此时与旁人无干,只因那聂家母女贸贸然跑来他家借住,占他家的房子,吃他家的饭不止,那张生了酒渣赤鼻的脸还成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让他心中着实膈应厌烦,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想要作弄一下她母女两个。他说,那两包药末子是从一个外地小贩手上买来的——你晓得的,他这种说法,若想追根究底,实实没那么容易,但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你,对此有何看法。”
“问我的意思?”
叶连翘皱了一下眉。
“此事将你牵涉在内,对你的名声有损,该怎么处理,自然应当听听你的意见。”苏时焕淡笑着道,“你若觉得,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咱们也可卯足了劲儿来较个真儿。”
叶连翘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
如果今天,这松年堂是她的铺子,她是必然要追究个真相出来的,反正至多不过是闹个鱼死网破,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什么好瞻前顾后。但是现在,她不过是个在药铺子里经营美容买卖的所谓“坐堂”而已,许多事,就轮不到她拿主意。
苏时焕如果真想将这事儿追究到底,今天压根儿就没必要特地跑来问她,只管自己着手去办就是,他既然有此一问,也就证明了,无论躲在背后的那个究竟是谁,眼下,他都还不想与对方撕破脸皮。
想到这里,叶连翘便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抬头朗声道:“苏四公子,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我都明白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但现在,既然有个吕德胜站出来认了,倒不如就让这事儿在他身上了结。松年堂是一间药铺,该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买卖,老在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上头打转,未必是一件好事,您说呢?”
这番话,你不就是想让我从嘴里说出来吗?我便称你的心,可好?
苏时焕缓缓地抬了抬下巴,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睛却烁烁闪着光芒。
“叶郎中不仅医术好,对孩子们的教养也颇有一套,叶姑娘如此识大体,倒让苏某有些汗颜了。”
他分明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笑容如春风拂面,款款道:“这次的事,的确给松年堂和叶姑娘你带来不小的麻烦,眼下吕德胜既然已被拘住,咱们身上那坏名声,自然也就洗得一干二净。说起来这可真是件糟心事,不过有时候,坏事也能变好事,叶姑娘以为如何?”
叶连翘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您的意思我明白,聂姑娘如今用的药十分得宜,情况已大有好转,不出五日,那好事自然会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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