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又道:“我姓秦,你们愿意,就叫我一声秦姨,要是不乐意,不搭理我也成,反正对你们来说,我实打实地就是个外人,但爹爹却是你们的亲爹!这些话,本轮不到我说,听不听,也随你们的便!”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辣劲儿,还透着坦荡荡的意味,三个孩子都呆住了,叶连翘不由得抬头朝那秦氏脸上瞟了一瞟。
这女人长得挺好看,虽暂时看不出为人究竟如何,可性子却仿佛很爽利,憋不住话。跟这样的人相处,或许免不了磕磕绊绊,却至少,应当比那起阴阳怪气的要好得多吧?
她看过去,秦氏便也直直地回望过来,神色淡定。
屋里静得很,灯芯跳动,在墙上落下大大小小的影子。
思忖片刻,叶连翘觉得自己还是应当出来打个圆场,于是清了清喉咙,含笑拉了拉叶冬葵:“要我说,别的事咱们再慢慢再商量不迟,眼下有个麻烦,你们得拿个主意才好。家里拢共两间房,一大一小两张床,咱们该怎么住?”
叶冬葵撇撇嘴,摆明了“老子不管随你们的便”,叶谦却是明显地松了口气,笑道:“这一年多在外头,我给不少人诊过病,也算挣了些钱,足够咱一家人踏踏实实过一段日子。这两天,我先和冬葵住外屋,你们三个在里间大床打个挤,趁着天儿还不热,赶明儿我去拉一车砖回来,挨着房后起一间新屋子,给二丫头三丫头两个闺女住,这样咱家不就好安顿了?”
他一面说,一面将行李卷拖过来,翻出来一袱,打开来给几个孩子瞧了瞧。
里面大概有几十贯铜钱,此外还有三五块散碎银子。
“盖间屋子,也就是几贯钱的事,找村里人给搭把手,至多几天就能完工,咱先将就将就。”
他脸上笑容拉得大了些,顺手从包袱里掏出一沓纸,递给叶连翘。
“二丫头,这是我这一年抄回来的医药方,里头有不少美容方,你瞧瞧,若是用得,只管拿去。”
这东西,叶连翘还真能用得上,心里一下子就高兴起来,忙不迭地接过,冲他抿唇一笑。
这一家子,都是讲理的人,心中纵是有不痛快,也很难真正吵起来。叶冬葵闷坐一阵,自顾自起身去收拾床铺,叶连翘和小丁香便帮着将秦氏的衣物拿去里屋放好,然后烧了一大锅热水,让他们赶紧洗漱了,早点歇下不提。
……
秦氏赶了许多天的路,舟车劳顿,脑袋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叶连翘将小丁香小心翼翼地安顿在她身边,拿起叶谦给的那一沓新的美容方,蹑手蹑脚走出来,就要往灶房里钻。
刚出房门口,却见叶谦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大门边上,正把脚往热腾腾的水盆里放。
屋里黑魆魆的,叶冬葵安安静静躺在小床上,一声也不出,叶谦抬头看见叶连翘,便冲她招了招手,将她唤到近前。
“二丫头,嘱咐你一句啊。”
他龇牙咧嘴地把脚泡进热烫的水中:“搁在灶台下头那个锅,头先我用来煮了草乌,你们可记着点,千万别再拿它来煮吃食,草乌的毒性可大着呐!”
“……您这会子泡的就是草乌煮的水?”
叶连翘往脚盆里瞥一眼:“您腿脚不舒服?”
“嗐,老在外头走,沾上了寒气,稍微劳累一点就疼,腿脚没从前利落啦!”
叶谦轻描淡写地道:“草乌这东西,治风湿寒气很有效果,就是毒性大,尤其是未经炮制的,真能要人的命!明儿我就去新买一个锅,你千万记实了,别再用那个,知道不?”
“嗯。”叶连翘点了一下头。
“我是真没料到,你竟然会开始做和药材有关的生意,从前你们仨,可都对这个没兴趣呀!”
叶谦看她一眼,接着道:“你要真喜欢这个,爹肯定没二话,美容护肤我懂得不多,可好歹对药材还算精,你有拿不准的,只管问我,咱俩一块儿商量,啊?”
叶连翘心中一动。
对啊,这不就是叶谦回来的好处吗?
家里有这么个爹爹,往后她就算遇上难题,也有人帮忙了!
“我还真有个事儿想请教……爹。”
她有点困难地终于叫了一声“爹”,思索着道:“有没有一种药材,平日里毒性是不显的,但若遇上了酒,就会立刻被激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