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衣愣了一下,没有料到这个军户家的小娘子竟然会是这样瘦骨嶙峋的模样,先前的怀疑跟疑惑逐渐被惊讶所替代,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那小娘子已经行至眼前,跌跌撞撞的跪坐到蒲团上。 锦心想要上前阻拦,可那小娘子竟像是没有看见婵衣似得,眼睛直勾勾的越过婵衣看着马夫人。 婵衣也有些惊讶,照理说若这事与马夫人有关系的话,这个小娘子不至于连她的身份都不太能够揣测到,反而退而求次的找马夫人。 马夫人点了点头,声音细致温柔:“秋娘你且放心,我既说了要管一管,就不会将你放到这里不闻不问,到了佛祖这里,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同佛祖讲的。” 原来这个小娘子唤做秋娘,倒真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名字。 只见小小的秋娘摇了摇头,眼睛低垂:“自从姐姐出事后,我日日祈求佛祖眷顾,可直到家破人亡都不见有人伸手相帮……” 小娘子话语间的失落之意叫人心生怜惜。 马夫人叹了一声,语气和缓:“莫要说这些傻话,若不是佛祖眷顾,你我又如何能够相遇?” 秋娘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马夫人,大大的眼瞳当中已经浸满了泪水,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将呜咽声压得低沉,叫人的心也跟着难过起来。 马夫人抬手轻轻拍抚秋娘细弱的肩膀,无声的安抚着她,细弱的肩膀微微颤了两下,却始终是没有哭出声来,看着是个极有分寸的小娘子。 婵衣将眼睫垂得很低,心中有些感慨万千,世上不平的事情有这样的多,像秋娘这样身世凄惨的女孩儿还不知有多少。 领着一个秋娘,婵衣再无心思与马夫人说其他,原本上完香之后,还要去后山走走的,可这会子却歇了这些心思。 到用午膳的时候,寺里送来了后山养的柴鸡跟肥鱼,虽说寺院的僧人不食荤腥,但上香的大多是达官贵人,所以寺中也会豢养一些野物来供应香客,尤其是宝相寺的后山更是得天独厚之处,这里出产的柴鸡跟肥鱼味道十分的鲜美,许多香客们供不应求,便是提前订都未必能订得到。 用膳的时候,婵衣面对一桌子的珍馐,心情却是再没有提起来,只是略略的用了几口,便抬头看向马夫人:“日头实在是有些大,咱们用过膳就早些回去吧。” 马夫人似是有些吃惊,放下手中的筷子探身过去看向她:“怎么这么急?一会儿用过膳去后山转转吧,后山有一个凉亭,并不热的,还可以叫些冰碗来吃呢。” 周夫人跟贺二太太也搭腔:“是呀,宝相寺的冰碗做的很好吃呢,您不尝尝就回去,实在是可惜了!” 婵衣看了眼马夫人身后跟着的秋娘,淡淡一笑:“马夫人还有事在身,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况且这个时候回城也不会太挤。” 来宝相寺进香的人还是有许多的,只不过都被清了场,才会像现在这样只有她们一行人能进大殿上香,只是总不好一直不许人进出,所以婵衣她们上完了香打算去后山的时候,前殿便恢复了先前的秩序,这个时候怕是前殿正是热闹的时候了。 马夫人笑了,有些事情她不好总是挡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先走吧,往后总有机会去后山游玩的,也正好我回去处理一些事务。” 最要紧的两个人都这么说了,周夫人跟贺二太太也不好出口相留,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婵衣告辞出去。 坐到车上,颜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婵衣:“嫂子,那个小娘子身世这样可怜,马夫人会不会撒手不管啊?” 即便是在见到秋娘的那副可怜模样时,颜黛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反而在她们坐马车离开的时候才说出一路上想要说的话,可见颜黛有多谨言慎行。 婵衣道:“不必担心,马夫人既然说了会管就不会半途中撒开手。” 一个县令家的公子都能够在这个地方胡作非为,可见川贵这里的官场氛围是有多么的不好了,萧清先前留下的那些话,婵衣有了另外的一番看法。 她抬起头看向颜黛,“不过若是往后再遇见这些事情,我们就要伸手管一管了。” 毕竟在楚少渊的地方,若是治安太差了,对于他的政绩方面的风评也绝不会有什么好处。 颜黛笑着点头:“是应该管一管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事情,原本以为只可能会发生在话本里的事竟然成了真……”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加了一句低声询问,“嫂子,你说这里的官吏们都这样的么?” 是不是都这样婵衣不敢断定,但至少应该是有一半都这样,眼睛转了转,笑着看向颜黛:“不过也不打紧,既然夫君来了这里,那么这里势必要变一变的。” 颜黛眉目之中含着一股浅浅的忧虑:“只是不要影响到表哥才好。” 对待万事都十分小心的态度是颜家一向的作风,否则也不会在宸妃过世之后隐于宛州,万事不问。明哲保身是好的,但若事事都明哲保身,未免也太谨慎了些,且若不施展手脚,又如何叫人心生畏惧? 婵衣淡淡一笑,岔开了话题:“这件事你就不必担心了,先前在寺里见你吃的少,可吃饱了?回家之后做些点心给你吃吧。” 若实在没有话可以说,说到吃食上头总是不会出错的。 颜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叫嫂子担心了,我只是来时点心吃多了,才会没有胃口。” 两句话的功夫,马车已从宝相寺行驶出来,进入宝相寺前头一条笔直的大道上,大道上此时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婵衣看着前头人声鼎沸,皱了皱眉,来的时候并没有这片集市,难不成是走错了? 她唤了跟车的婆子来:“怎么跟来的时候走的不是一条路?” 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