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米粮铺的掌柜给她送的饭菜,是在附近的和悦楼买的。第三日,第四日也是如此。
她没太多心思练功,只是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差不多也该吃下一餐了,偶尔会想如果她走在东街的商市,会不会遇见林衍之他们在长安城游玩的身影。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就会睡不着,她在伙计合上米粮店的门板落了锁后,悄悄地沿着栏杆往上爬到屋顶上,躺在上面看月亮。
今夜是下弦月,那轮弯月显得那么大,又那么孤寂。
她第一次觉得,可能长安城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归属,她重生以来,总是麻烦不断,可热闹之后,反而越觉得空虚。她不知道还能去到哪里,哪里才能成为她的容纳之处。她的母亲是南诏人,她随了母亲的姓氏,楚姓在南诏是大姓,可是在母亲的嘴里南诏是个十分排外的地方,她的汉人血统,让她们就此流落民间。而现在她又被中原武林驱逐,她明明应该拥有两个家乡,却又同时被两个地方所排斥。
她屈起一条腿,正好踢到一块摇摇欲坠的瓦片,索性便把那块瓦片给踢了下去。只听啪得一声瓦片落地,随即想起了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谁啊,胡乱往底下扔东西,砸到人怎么办?”
她坐起身,俯身往下望去,只见一片烛火之下,林衍之身负长剑,肃然而立,而萧叶正站在他身边,两个人同时往上望。
楚昭华知道,因为背光,他们看不到自己的脸,最多只能看到一道绰绰约约的人影,而她却能清晰地看到他们,包括在灯火中无法隐藏的神情。而这灯烛之光却成为一道再分明不过的泾渭,将他们隔绝在不同的世界,他们站在光明之处,而她已永堕黑暗。
她掀起了另一片瓦片,朝下砸了过去,正砸在林衍之的脚下:“滚!”
“喂,你这人到底讲不讲理?”萧叶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
“……什么讲不讲理?”李毓带笑的声音传来,他从卖藤萝花饼的摊子边走来,手上还拿着一堆小吃,他看着地上碎裂的两块瓦片,把手上的一堆吃食扔给萧叶,“给,你要的小吃,这些什么麻糍丸子,红梅酥,奶酪酥,都要甜掉牙了。”
“小毓子,我说这屋顶上的人不讲理,好端端不知道怎么扔东西下来,要是砸到人多不好。”萧叶见到吃的,连刚才的不愉快都抛到脑后,欢喜地接过吃食就地吃了起来,“可能是心情不好吧。”
李毓抬头看去,只见屋檐上已空无一人。
他自然知道那个“心情不好的人”是谁,要是以往,林衍之肯定要出言安慰萧叶,他忽然心念一动,朝林衍之看去,只见他僵立在原地,只呆呆地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屋顶。朱红早晨来看她的时候,她还睡着,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耐心等下去,就走了。等过了晌午再过来,楚昭华居然还躺着。她实在不能忍,一把掀了被子,一叠声地抱怨:“睡睡睡,就知道睡,你是猪啊这么能睡!”
楚昭华只不情不愿地起床穿衣穿靴:“我现在正在面壁思过,这么废精力的事,当然需要多躺一会儿。”
“面什么壁,思什么过?”朱红把一碟子一碟子的点心从食盒里取出来,摆在桌上,又变戏法一般摸出两小**酒,自饮自酌起来,“就你这副德行还思过呢。”
楚昭华接过酒**闻了闻,是极清冽的青梅酒,这酒尝起来甜甜的,倒并不醇厚浓烈。她喝了一大口,装模作样道:“唉,想当年我骑白马独闯华容道,想当年我身负凌云壮志不消沉,可叹得今夕何夕,似水流年,看昨日今朝——”
“够了!”朱红一拍桌子,“不过就是先避几天风头,又不是殿下再也不用你了,再说了,现在你师门那两人还在,林公子是个守得住嘴的,可是你那姓萧的小师妹可没准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还是这样的好。”
楚昭华道:“真是,抱怨都不准。”
朱红闷头把一**酒都干了,就去拿楚昭华手里那**,她一喝酒就上脸,一张脸蛋红彤彤的,含糊不清地问:“喂,你有没有心上人?”
“……我不是说过吗,我在家乡还有人等着我回去。”
朱红诧然:“这竟然是真的?!我还以为你是胡说八道的呢。”
“我是胡说八道啊。”
朱红瞪了她一眼,又一下把第二**一个人干掉了半**:“你知道吗,我现在已是残破之身,无论如何都不够资格成为殿下的人了,本来殿下也没喜欢我。”她顿了顿,又问:“你说殿下喜欢你们那个姓萧的小师妹吗?”
“喜欢啊。”楚昭华给她例数了一遍,“不光是他,还有林衍之,还有姬慕云,不过我看姬慕云这个人虚情假意,估计也是一时新鲜。”
朱红看了她一眼:“都这什么眼神?连你要都比她好看些!”
楚昭华道:“不想当楚王妃的女侍卫不是好侍卫,你还可以更有追求的。”
朱红喝完闷酒,就摇摇晃晃地走了,临走的时候还把带来的点心都收拾走了。楚昭华十分郁闷,她酒也没喝两口,点心也没吃两块,朱红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待到天色渐晚,李毓提着灯笼从院子的后门踱了进来。他走上陡峭的楼梯,到了卧房门口,才脱下披在身上的斗篷。
楚昭华此时正无聊地坐在走廊里看星星,见他来了也懒得动。
“昨晚看到我们了?”
“嗯。”
李毓低着头,神情莫测地看着她,然后把脱下的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