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俺——”
李家贵被书童那蔑视的眼神,就给瞧得千疮百孔的。
自见形秽之中,李家贵忙就羞愧又脸红的,赶紧把满是泥巴点子的破棉鞋,往后缩了缩。
“去去去,学政大人是你这个乡巴佬想见就能见到的吗?”
看门的书童就一边用牙签抠着牙缝里的肉,一边一脸不屑的,甩着长袖子,就要把李家贵往外赶。
那甩袖子的样子,跟周应元学了个十足十。牛气得很!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小书童,这段时间跟着做学政大人的周应元,可是威风得紧呢。
吃香的,喝辣的,巴结他的人也不少。
别说李家贵这个穷鬼了,就是县里的有钱人来访,敢不打发得他心满意足,他也是呼来喝去的,鼻孔朝天,丝毫不给面子的。
更别说是,给来访的人,通报给学政大人了。
“啊,俺,俺来趟县里可不容易啊——”李家贵就被撅的,直往后退。
可是,却不甘心到手巴结学政大人的机会,就这么丢了,忙又陪着笑走了上去。
可是,却还是空着手作揖耍赖,丝毫也没有打算递什么东西上去。
“怎么的,想挨揍了是吧?”
那个书童就气的直朝李家贵瞪眼睛,耍威风。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这么不开窍!
要按往常,他这么一说,那些来访的人,早就该拿出些东西,来意思意思了。
“哎,俺,俺——”李家贵就咧着嘴直灿笑。
他也知道那个小书童想要什么。可是,他却不舍得那些银子啊。
银子啊,李家贵和林氏一样,可都看在心里,紧张着呢。
能不出一文钱,就不出一文钱,要想从他这里拿到银子,简直比从铁公鸡身上拔毛还要难些。
“滚滚滚,没功夫跟你墨迹。”李家贵这番抠门的作态,可就把书童给惹恼了。脸一番,就要关门了。
“,给,给你。”
没招,李家贵只好肉痛的,从袖子里掏摸出了几文钱,扣扣搜搜的递了上去。
“呸,这几文钱,你打发叫花子呢!”
谁知,那个书童不看的李家贵递上来的钱还好,一看就更生气了。
一脸激愤的,一把,就嫌弃的,把李家贵手里的银子,给打翻在地。
别说是几文银子,就是几钱银子,想让他通报一下,他也考虑一下。这一段时间,他这个做书童的,可是越吃越肥了。
小分量的银钱,他都看不上眼了。
要不是看在李家贵是今年新考上的秀才公,他才懒得跟他墨迹半天呢。
穷鬼就是穷鬼,瞎耽误功夫!
小书童就气的,也不带看李家贵一眼的了,转身进门,咣当一声,就把大门给关严实了。
还吩咐看门的门子,以后要是看见李家贵再来,就直接打出去!
“俺,俺——”
可就把李家贵给急的啊,急得在学政下榻的地方门前,直转圈圈。
他可是,急着要见学政大人,套关系,巴结呢。
现在可好,被这个狗眼看人低的小书童一拦截,他是连学政大人的面都见不到了。
这,这可咋好啊!
再拍门吧,人家看门的门子,直接就拿个红黑板子来砍他了。
可就打的他啊,屁股上无端都挨了好几板子。鞋子也跑掉了,刚刚买来的礼物,也被打翻在地,和着门外的泥巴和雪,脏成了一坨屎了。
就剩下他带来的一瓶高价买来的杏花村酒,因为是挂在肩膀上的,还没被打到。
哎呦,李家贵就那个后悔啊,直拍大腿。
早知道学政大人的小书童这么难缠,他就不该省下那几钱银子。
可是那个银子,就那么好赚吗?
一提到银子,李家贵的心,又疼得直打哆嗦。
无奈,李家贵就蹲在学政大人下榻的府门口,直抓脑袋壳,愁得没法。既想再次敲响大门,送上几钱银子,又觉得把银子拿出去,心疼得不得了。
“咳咳,小友,你在这儿蹲着干嘛呢?”
可是李家贵命中有贵人。正在这里急得直挠头呢,就听得头顶上面,有人在跟他说话。
声音是那么的温柔,有如天籁之音。直透李家贵心扉。
李家贵一抬头,就发现一缕干黄的胡须,还搭在他面前。
“俺——”顺着胡须,李家贵忽然就愣住了。
这个跟他说话的不是别人啊,正是他日思夜想,一直想见到的学政大人啊!
“大人啊,俺可见到您了,您就是俺的再生父母啊——”
激动之下,李家贵也不管地上脏不脏,是不是有泥巴了,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就抱着学政的大腿,痛哭流涕的,呜呜哭上了。
能见到学政大人,他容易吗,容易吗?
“哎哎,小友,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学政大人此时倒是挺和善的,忙就拉着李家贵起来。
还别说,这个周应元,瞧谁都不顺眼,觉得特烦。
可就是看李家贵特别的顺眼。见了他,就跟见了自己的子侄似的,亲热着呢。
不光是那次,李家贵请他喝酒,帮他付了酒账;也不光是李家贵把那个玉镯子完好无损的又送还给了他。给他留下的好印象。
其实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眼缘东西,真就是特别的奇怪。
要不然,冬季里参加县考的,怎么也有几十个人上了榜,周应元,怎么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