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下人们近来听说府中新来了一位二小姐,都留意着打听消息,打听了数日。只知这位二小姐住在知慧院中,从不让丫鬟婢女们伺候。平日里大多数时候在自己的小院里活动,知慧院里当差的丫鬟们有幸见到过几次,说是脾气极温和的一位主子。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新鲜的消息了……
八卦向来图个热闹,二小姐那边安安静静,别说什么大事儿,就连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没有,实在扫兴,故而新鲜劲儿一过,下人们也就不再打听。
又过了一阵,若无人提起,众人都快忘了有新来的二小姐这么个人。
小院翻新的菜地里种上了新鲜蔬菜,入了夏,蔬菜苗齐齐长高了一大截儿,纷纷结了果子,一旁的梧桐舒展枝丫,挡着烈日,遮了一方阴凉。
苏挽怀在树荫下摆了一张小方桌和几把小凳,每日晨起,照看完菜园里的蔬菜,就坐在秋千上或方桌前翻一翻韩相为她找来的,与塞外民俗风情、历史文化有关的书。
韩飞飞和韩启偶尔也往她院中来,韩飞飞来看她亲手种下的黄瓜藤,眼瞅着已经结出了黄瓜,很是开心,一日一日巴望着它长大,恨不得能立刻吃了它。
韩启则是她那几把小凳上的常客,他来时总客气地为她带来几本闲书,三夫人藏书丰富,随便一本都使她兴味盎然,因而,苏挽怀十分欢迎他来。
两个人来得次数多了,总会不小心碰上一两次,一旦碰上就免不了有一场较量。
韩启看书,韩飞飞就故意将小凳踢得砰砰响。韩启若带了笔墨过来写大字,韩飞飞必然要不小心洒几滴墨水在他的墨宝上。
韩启大多数时候只嫌弃地翻白眼,被逼急了就出言讥讽,院中因此常有活泼的打闹声。
他们闹他们的,苏挽怀自顾自消遣时光,日子过得清闲自在。
这份清闲自在落在闵夫人眼里,寡淡得让她感到悲伤忧愁。
未免闵夫人落下更多的眼泪,苏挽怀随着韩飞飞上了几趟街,买回来许多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儿,才骗的闵夫人高兴起来。
天气一日日热了起来,每日午后,苏挽怀用小半盆水浇洒地面,给这难熬的酷热降温。
燕京被明晃晃的太阳闷了几日,潜江一代却一连下了数日暴雨,洪水决堤,灾民流离失所,朝廷上下都在为如何抵挡洪灾、安置灾民出谋划策。
潜江处在水深火热中,燕京却依旧一派欣欣向荣。
这日苏挽怀刚洒完水,坐在花藤下歇息,闵夫人匆匆赶来,说宫中来了人传话,韩美人得知陛下赐了一位妹妹给她,想见上一见,同她说说话。
“既然亲自传了话来,便是不能不去了。”
闵夫人忧心忡忡,皇宫不同于家里,说话行事都得格外小心。
“你的性子倒不至于招惹什么麻烦,只是……”
闵夫人想到许多事,但这许多事如今都不便再提起,她就只得将到了口边的话吞了下去。
苏挽怀听闻消息后始终很恬淡,清浅如水的眸光宽慰地瞅着闵夫人,叫她揪着的心缓缓落了地。
苏挽怀想起初见韩芊芊时的情形,那时她第一次来相府,在花园里遇见她,难得见到那样漂亮的人,她心里很欢喜,高高兴兴上前与她打招呼,想邀她一道去西市看皮影戏。
她刚一开口邀请就被狠狠训斥了一顿:“堂堂苏府大小姐,整日在外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那模样架势与厅堂中的大夫人如出一辙,苏挽怀几乎是想也没想就问了“姐姐和大夫人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母亲!”
她心道果然如此,勉强挤出难看的笑容,找了个理由就赶紧溜了。自此脑海里留下“遇见韩芊芊需绕道走”的印象,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印象依旧深刻。
初遇时不合拍,年少时两人也少有交集,苏挽怀不懂韩美人为何突然要见她?
因要去皇宫,闵夫人特意为她备了一身新衣裳,素雅娴静的天蓝色白枝花袍,虽是用上好的鲤锦云纱做成,但颜色太轻,并不怎么显贵气,只合了她周身安然的气韵。
闵夫人瞧来瞧去总觉得淡了一些,拿了两只玲珑小巧的发钗给她插上才满意。
相府马车拉着她来到宫门外,宫中早有软轿在门口候着,她上了软轿,不知经过多少道宫门的盘问,才得以来到后宫之中。
入了后宫,就有丫鬟领她往嘉仪宫去,一路过去倒也顺利,等到了嘉仪宫外,韩美人身边的贴身丫鬟过来行礼说美人已在屋内等着了,她便跟着进了屋。
屋内宽敞,因窗户皆半掩着,所以并不十分明亮。屋中每一处布置看上去都无不妥当之处,也无特别出彩之处,融合在一起,隐隐透露出含蓄的端庄雅致,就像这间屋子的主人。
美人榻靠在窗檐下,即便相貌平常的女子姿态慵闲地往上一靠,也会平添出动人的妩媚来。韩美人笔直端正的坐在美人榻上,生生将这妩媚坐成了庄重。
乍一看,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庞和大夫人有几分相似,只是皮肤更白皙一些,神态也更年轻一些。
苏挽怀恭敬上前行礼,得了韩美人一声免礼后才直起腰来。
韩美人略略打量了她一眼,拂了拂衣袖,示意苏挽怀到塌上来坐。
两人坐在塌上说起一些家常话,多数时候是韩美人说着,她听着,到一个话题快说不下去时,她适时帮衬两句又将话题引到别的事上,这样一来一回,两个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