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仪仗进京是大事, 几时从钦州启程,以及进入京城的日期、时辰都是经过卜算的, 因而许多重要人物都应诏令赶往钦州,再随赵诚铭一道在吉日吉时启程, 要到三月初九那日才会正式进京。
那些“重要人物”显然都会是新朝勋贵, 虽本人还未抵京, 可各家家眷却已早早在京中安顿下来,各自采办家什物品、打点府邸门面等事宜。
因这些勋贵之家的各项所需,镐京街头也就顺理成章地恢复了生机。其热闹繁华虽暂不能与前朝鼎盛时相提并论,却也足以让人看不出这座城池是亡国几十年后才刚被收复的京畿故土。
街头巷尾都洋溢着一种如雨后春笋破土般的朝气,不拘是衣香鬓影的贵客还是粗布短褐的走卒,每个人的笑容里俱是热切的期许与希冀, 藏着克制的雀跃与欢欣。
经过几十年战火的涅槃, 这片山河与其上的所有人终于等到了新生的这一日。
这种时刻, 所有人都有一种自发的默契,将数十年来被异族奴役、欺压的苦痛暂且抛开, 将这几十年里倾举国之力付出的沉重代价藏进心底最深处,惟以欢喜,恭候即将到来的崭新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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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沐家人抵京的第三日,赵诚铭的特使便来传话,大意是说在三月廿八的登基大典后, 就会破例安排沐家人探视沐武岱, 让沐家人只管安心。
不管怎么说, 明确得知沐武岱眼下性命无虞, 又有了赵诚铭这期限明确的口头承诺,沐家人心中大石放下一半,阖家上下总算真正有了过日子的模样。
沐家在利州偏安繁衍数百年,这初次真正踏进中原就是迁居京城,在许多事上便就跟没头苍蝇似的,不拘想办点什么,一开始总会遇到“摸不清人家大门往哪边开”的窘境。
手忙脚乱好几日后,沐青霜终于想起贺征给自己的令牌,便让人拿了令牌去贺征的将军府搬“救兵”。
贺征可说是如今“沣南贺氏”的主心骨,他的令牌自是好使的。那边接了令牌后,立刻就派来一位年长稳妥的管事姑姑,随行带着侍女、侍者共六人,前后花了不到十日,就有条不紊地协助向筠将沐家三座宅子相关的琐事打点得顺顺当当。
房宅修缮该去哪里雇佣人手,家具琐物该去哪里定制、采买,吃喝用度可与哪些商户定契供货,所有门门道道都捋分明后,沐家人在镐京的生活这就算是安生了。
到了二月下旬,沐青演开始为家中大小孩子物色进学之所,沐青霜闲着无事,便时常与向筠一道出去四下走走,熟悉熟悉京中地形,有时也顺手添置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二月廿三是个大晴天,趁着沐青霓和沐霁昭午睡时,向筠便约沐青霜去东市估衣街,想要挑些好的布料,给家里人全都置办一身新衣,到三月初九迎仪仗观礼时正好穿得上。
京中的诸行商家都周到,但凡大些的商号都会帮忙将客人买下的货物送上家门,倒也便利得很。姑嫂二人想着这层,也就不愿再带人随行,两人悠哉哉携手晃着就往东市去了。
循化沐家到底积威积富数百年,如今虽说威势倒了大半,但在银钱上却没有半点难处,出手豪阔一如往昔。
一进了估衣街,向筠与沐青霜都没半点犹豫,直奔“毓信斋”。
这“毓信斋”是前朝传下来的老字号,东家是个颇有些气节的商人,在伪盛朝时期关门歇业数十年,宁愿举家躲到遂州乡下吃老本,也不愿在异族统治下的京城日进斗金;直到去年末复国之战结束后才又重开店门,因此颇得各方尊重,口碑极好。
这会儿刚过午,铺子里没旁的客人,掌柜的正带着伙计们在重新归置各类布料。
掌柜的是个四十来岁的清瘦妇人,见人自带三分笑,热络周到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谄媚,让人忍不住对这家老字号又高看三分。
“夫人前些日子似乎来过一回?这位小姐倒是头回见,”有客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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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掌柜的立刻放下手头的事,笑容可掬地迎上来,“夫人之前订的织锦可还合用?”
向筠笑答:“掌柜的好记性,就那几匹织锦的小生意您都还没忘。就冲您这好记性,我今儿都该多买些。”
“开门做生意,哪有大小之分?不拘买多买少都是贵客啊,您二位哪怕只随意看看也是敝店荣幸了,”掌柜的陪着她们二人走到货架前,“夫人与小姐今日想看点儿什么料子?”
“这一天天眼见着就暖和起来了,怕是要挑薄些的料子才合用吧?”向筠想了想,又看向沐青霜,“萱儿,你说咱们挑云雾绡合适么?家里大姑娘小姑娘都合穿,儿郎们就……”
以往沐青霜就是个吃粮不管事的甩手大小姐,虽分得来东西好赖,可真要将全家上下一并考量起来拿主意,她是没那耐烦心的。
“我就是个陪客,嫂你说了算,”沐青霜笑嘻嘻躲懒,“都听你的,你买什么我就穿什么。”
掌柜的见她俩一时没定下主意,便出言道:“云雾绡眼下货有些紧,敝店库存不足十匹。方才听夫人的意思,像是要给贵府上众人都添新衣?敢问贵府上人口几何?”
毕竟大战才过,各地手工业这才缓缓复苏,像云雾绡这类金贵布料的产量一时间有些供不应求,倒也不止毓信斋一家货源紧。
“我们家人说多不